飞机与“妈的奶最香”

昨天坐飞机到广州，飞机停稳后，大家纷纷站起来，拿各自的行李，准备下机。在我的身后有两个男性在叨叨絮絮的,他们自己也站了起来，边拿行李边说，中国人哪，就是没文化。瞧别人老外,飞机停稳后，都不动，哎，文化素质差啊!我听后，心理大不以为然：第一，你不自己也站起来了吗,为什么别人提前站起来别人就没文化,你站起来你就有文化？其次,老外也有站起来的,凭什么就中国人没文化?!我在心里这样质问身后的男人时，也在想人们急着站起来的合理化原因.我们知道,人进了飞机后,基本上就是三不一有了: 不管生、不管死、不管职位大小，有免费吃喝。换句话说，生死由命了！不管你在地面上有多威风。这是所有乘客共同的命运，那就是，你把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地交给某个或某几个你不认识的人：机长、副驾驶、空中管制人员，还有，能腾空而起的巨大铁怪物！你必须忍受在局促的空间里和百号人同呼吸、共生死，必须忍受他们有时高声聊天、反复要求空乘小姐增加饮料、小吃、并在吃东西时发出满意的吸吮声、在你身上反复摩擦、通过去上厕所、或反复和邻座女孩拥抱，发出口腔紧密接触、压迫的声音，据称，比忍受上述各种在地下本可以回避、而在空中无法回避的事情之外更难忍受的一件事是空姐容貌的越来越不堪恭维和待人态度的越来越职业化、越来越冷冰冰化的改变。我想起著名语言学家陈原先生说过的一个笑话，什么是“现代化”，现代化就是“妈的奶最香”(modernization)，很多人过去坐飞机最津津乐道的就是空乘小姐的美丽、体贴，坐飞机，成了实现了现代化的一部分，也找到了“妈的奶最香”的感觉。可现在，现代化真的实现了，“妈的奶最香”的感觉却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对人们在飞机上出现的种种表现必须要有一个更本能、更反射性的理解，那就是，“妈的奶最香”的感觉是坐飞机时人们所需要的感觉，即寻求安全感、寻求降低自己焦虑所采取的一种姿态，即，我不要这样局促的距离、我不喜欢无法逃离的感觉、我不喜欢摇晃、振动而像要掉下去的无法控制感。在日常的生活中，我们会发现人们很容易摆脱导致这种感觉的环境，那就是“颠人”--我惹不起，我走还不行么？要不然，就演变成社交恐怖症、幽闭恐怖症、恐高症等焦虑症状。从这个意义来讲，坐飞机实际上是个人工短时制造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神经症的典型表现，在这一表现之下，人们所表现的没文化实际上是婴儿早期在摇篮时所体会到的无助、焦虑的再现，在这个水平上他们真是没文化，真的需要“妈的奶最香”、而非现代化的感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接受舒适的服务、要求养眼的空乘，纯粹是心理上的基本需要，人们急着要拿行李，也无关文化的“屁”事，是人们为着摆脱短时的神经症症状的一种原始反射，下飞机后，他们就变成了“现代人”。当然，这并不妨碍那些有文化的人尽可以长一些时间呆在座位上，只是不要把中国人和外国人比就好。2005，11，7广州白云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