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灵山

作者:如文来源:中华励志网 2011-06-26

灵山 高行健“老人家,请问灵山在哪里?”

“你从哪里来?”老者反问。

他说他从乌依镇来。

“乌依镇?”老者琢磨了一会,“河那边。”

他说他正是从河那边来的,是不是走错了路?老者耸眉道:

“路并不错,错的是行路的人。”   ……

(高行健《灵山》第六十七节)*缘起*你自己也说不清楚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只是偶然在火车上,闲谈中听人说起这么个叫灵山的地方。这人就坐在你对面,你的茶杯挨着他的茶杯,随着行车的震荡,两只茶杯的盖子也时不时碰得铮铮直响。要是一直响下去或是响一下便不再出声倒也罢了,巧就巧在这两个茶杯盖铮铮作响的时候,你和他正想把茶杯挪升,便都不响了。可大家刚移开视线,两只盖子竟又碰响起来。他和你都一齐伸手,却又都不响了。你们于是不约而同笑了笑。把茶杯都索性往后挪了一下,便攀谈上了。你问他哪里去? “灵山。” “什么?” “灵山,灵魂的灵,山水的山。

*拜火我是在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的过渡地带,邛崃山的中段羌族地区,见到了对火的崇拜,人类原始的文明的遗存。无论哪一个民族远古的祖先都崇拜过给他们带来最初文明的火,它是神圣的。他坐在火塘前喝酒,进嘴之前,先要用手指沾了沾碗里的酒,对着炭火弹动手指,那炭火便噗哧噗哧作响,冒起蓝色的火苗。我也才觉得我是真实的。 (10)**熊猫那么这抢救熊猫有什么科学上的价值?”我问。“不过是这个象征,一种安慰,人需要自己欺骗自己,一方面去抢救一个已经失去生存能力的物种,一方面却在加紧破坏人类自身生存的环境。就这岷江两岸,你沿途进来,森林都砍光了,连岷江都成了一条乌泥江了,更别说长江。还要在三峡上拦坝修水库!异想天开,当然很浪漫。这地质上的断层,历史上就有过许多崩塌的纪录,拦江修坝且不说破坏长江流域的整个生态,一旦诱发大地震,这中下游的亿万人口都将成为鱼鳖!当然,没有人会听我这老头子的,人这样掠夺自然,自然总要报复的!”(46)熊猫是四川观光的资源之一,牠稀有,已经濒临绝种,因此人类发挥最高贵的同情心,保护牠,可是在不可知的阴暗国度哩,有许多生物被诱捕猎杀贩卖,杀戮或许是血性动物的原始本能,写成人类一页血腥的历史,几千年来,人类遭受多少浩劫后终于懂得反省,伸出一双沾满血液的手抢救拼林绝种的生物。可是在你看不见的西南山区,原始森林里的熊猫面临的不是大自然的灭绝,而是人类自私贪利的劣根性。中国文化里正面和反面总是同时进行,分不清主从,对错,短暂或永恒,说的是一套,做的是另一套,尔虞我诈地游走在剃刀和掌声的边缘,反正光明与黑暗不过是一体两面,只要人在的地方,也就有聪明的小动作。*敌人“我这一生中几次死里逃生,都不是从野兽的爪子底下。一次是被土匪逮住,要一根金条赎人,以为我是什么富家子弟。他们哪里知道,我这个穷学生去山里考察,连块手表还是找朋友借的。再一次是日本飞机轰炸,炸弹就落在我住的那房屋的屋梁上,把屋瓦全都砸飞了,就是没炸。再就是后来被人告发,打成右派,弄到农场去劳改,困难时期,没有吃的,全身浮肿,差一点死掉。年轻人,自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你只要熟悉自然,它就同你亲近,可人这东西,当然聪明,什么不可以制造出来?从谣言到试管婴儿,另一方面却在每天消灭两到三个物种,这就是人的虚妄。”(49)可以防范的看得见的敌人是可敬的,至少你知道它可恶可杀之处;可是看不见的敌人是可怕的,它躲藏在你周围,伺机攻击你,撕裂你吞噬你,而你赤裸裸暴露在危险之中,甚至嘻笑怒骂漫不经心,而敌人正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你,而朋友或敌人的定义通常也远在我们的理解之外。*女人早先,那地方总是死人,你说死的不是孩子,就是女人。小孩子夏天在石头上扎猛子,扎下去不见浮起的叫做找死,被前世的父母收了回去。屈死的总归是女人。有城里被赶下来无依无靠的女学生,有受婆婆和丈夫虐待的年轻媳妇,也有的是倩女殉情。所以,这禹渡在镇上的吴老师考证之前,乡里人又叫做怨鬼崖,小孩子去那里玩水,大人总不放心。也还有人讲,子夜时分,总看见穿白衣服的女鬼在那里出现,唱着一支总也听不清唱词的歌谣,有点像乡里的儿歌,又像是要饭花子的花鼓调。这当然都是迷信,人往往自已被自己讲的吓着了。可这地方,确有一种水鸟,当地人叫做青头,读书人说是青鸟,能从唐诗中得到引证。这青头拖着长长的头发,自然也是乡里人的说法。这鸟儿你当然见过,个儿不大,锭蓝的身子,头顶有两根碧蓝的翎毛,长相精神,灵巧至极,非常耐看。她总歇在堤岸下的阴凉里,或是在水边长着茂密的竹林子边上,左顾右盼,从容自在。你尽可以盯住她欣赏不已,可只要一挪动脚步,即刻就飞了。《山海经》里讲的给西王母啄食的青鸟是一种神鸟,同这乡里的青头不是一回事,可也都充满灵气。你对她说这青鸟就像是女人,愚蠢的女人自然也有,这里讲的是女人中的精灵,女人中的情种。女子钟情又难得有好下场,同为男人要女人是寻快活,丈夫要妻子是持家做饭,老人要儿媳为传宗接代,都不为的情。这你就讲到了么妹,她专心听着。你说么妹就屈死在这河里,人都这么说,她也跟着点头,就这么傻听着,傻得让你觉得可爱。【55】女人并不是神鸟,死在河里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小孩,一是女人。小孩往往在欢乐中失去注意力,因贪玩水而成了水里冤魂;而女人是愚昧的,为爱情、男人、传统、舆论…,都难免身败名裂,晚节难保…,不幸的就难免一死,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跳水只是一种宣示,宣示种种不平与无奈,只是死或不死都拯救不了女人的悲剧。书中女性角色是个讽刺,轻漫的爱情无所谓的手势和虚拟的对话是火辣辣的*爱场景的讽刺,是对比,属于冰与火的对照。而女性角色不断出现应该另有意涵,土地是万物之母,她孕育万物,使万物得以滋长并且繁衍,而文化是中国的精神,几千年来中国在这块土地这个摇篮里茁壮滋长,一直延续着这一炉的香火,可是历史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包袱里的陈年旧事没有酿成

一坛好酒,反而喂养一窝蛆蠕动着恶心的身躯,也许这样说有失公允,毕竟伍千年殃殃大国的堡垒岂能成就于一朝一夕,而大好河山造就的文治武功岂是偶然?然而在作者眼中,哪一个败壁残垣不曾是王谢堂金谷园,不是酒池肉林不是纸醉金迷?千古烟云一场空,只是烟云未净,仍有一股败坏的酸腐气味缠绕不去。文中的女性是弱势的一群,在男人面前只能给予唯一可用的身体,爱情是亘古以来美丽的传说,一次又一次,抚慰着女人受创的伤口。而灵魂呢?像失贞的女子绑上重重的石头,慢慢沉没在一波波的波浪哩,一个沉重的罪名像一页纸漂在水上,竟然没有一点重量。空洞的女人,有另一种隐喻。*自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观察过自我这古怪的东西,往往越看越不像,越看越不是,就好比你躺在草地上凝视天上一片云彩,先看像一头骆驼,继而像一个女人,再看又成为长着长胡须的老者,这还不确切,因为云彩在瞬息变化。就说上厕所吧,在一幢老房子里,望着印着水迹的墙壁,你每天上厕所,那陈年的水印子都会有所变化,先看是人脸,再看是一头死狗,拖着肚肠子,后来,又变成一棵树,树下有个女孩,骑着一匹瘦马。过了十天半个月,也许是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天早晨,你便秘,突然发现,那水迹子竟还是一张人脸。 你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由于灯光的投影,那洁白的天花板也会生出许多变化,你只要凝神注视自己,你就会发现你这个自我逐渐脱离你熟识的样子,繁衍滋生出许多令你都诧异的面貌。所以,要我概要表述一下我自己,我只能惶恐不已。我不知道那众多的面貌哪一个更代表我自己,而且越是审视,变化就越加显著,最后就只剩下诧异。你也可以等待,等待那墙上的水迹子重又还原为一张人脸,你也可以期待,期待它有一天生出某种样子来。但我的经验是,它长着长着,往往并不按照你的愿望去变,而且多半相反,成为个怪胎,让你无法接受,而它毕竟又还从那个自我脱胎出来,还不能不接受。我有一次注意到我扔在桌上的公共汽车月票上贴的照片,起先觉得是在做个讨人欢喜的微笑,继而觉得那眼角的笑容不如说是一种嘲弄,有点得意,有点冷漠,都出于自恋,自我欣赏,自以为高人一等。其实有一种愁苦,隐隐透出十分的孤独,还有种闪烁不定的恐惧,并非是优胜者,而有一种苦涩,当然就不可能有出自无心的幸福的那种通常的微笑,而是怀疑这种幸福,这就变得有点可怕,甚至空虚,那么一种掉下去没有着落的感觉,我也就不愿意再看这张照片了。 我然后去观察别人,在我观察别人的时候,我发现那无所不在的讨厌的自我也渗透进去,不容有一付面貌不受到干涉,这实在是非常糟糕的事,当我注视别人的时候,也还在注视我自己。我找寻喜欢的相貌,或是我能接受的表情,那打动木了我,我找不到认同的众人从我面前过去,我就视而不见,不管在何处,在候车室,火车车厢里或轮船的甲板上,饭铺和公园里,乃至于我在街上散步,也总是捕捉近似于我熟悉的面貌和身影,或是去找寻某种暗示,能勾引起潜在的记忆。我观察别人的时候,也总把他人作为我内视自己的镜子,这种观察都取决于我当时的心境。哪怕看一个姑娘,也是用我的感官来揣摩,用我的经验加以想象,然后才作出判断,我对于他人的了解其实又肤浅又武断,也包括对于女人。我眼中的女人无非是我自己制造的幻象,再用以迷惑我自己,这就是我的悲哀。因此,我同女人的关系最终总失败。反之,这个我如果是女人,同男人相处,也同样烦恼。问题就出在内心里这个自我的醒觉,这个折磨得我木安宁的怪物。人自恋,自残,矜持,傲慢,得意和忧愁,嫉妒和憎恨都来源于他,自我其实是人类不幸的根源。那么,这种不幸的解决又是否得扼杀这个醒觉了的他? 于是,佛告诉菩提:万相皆虚妄,无相也虚妄。(151)我们必须小心面对自己的外表。我们常穿一件美丽的外衣,花枝招展并且四处炫耀,展现最有自信的一面,可以面对痛苦而若无其事,可以挑战困难且勇往直前,可以一筹莫展却强颜欢笑,看不见内心深处的脆弱,也不敢正视正在淌血的伤口,然后很勇敢地告诉自己:其实那不是我。其实这个伪装出来连你都不敢承认的就是如假包换的自己。 *剧毒 *这著名的剧毒的蕲蛇,我早就听说过许多传闻,通常乡里人叫做五步龙,说是被它咬中的人畜,不出五步就得倒下毙命。………说它能布阵,在它盘踞的周围,吐出比蜘蛛网还细的丝,散布在草茎上,活物一旦碰上,它就闪电一般立刻出击。……..恰如唐人柳宗元所述,“黑质而白章”。这可是名贵的中药材,舒筋活血祛风湿散风寒的良药,高价收购,于是总有不要命的勇夫。 柳宗元把这东西说得比猛虎还可怕,他进而又谈到了苛政,更猛于虎。他身为刺史,我是一名百姓。他是土大夫,先天下之忧而忧,我满世界游荡,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性命。….它的学名叫尖吻煌蛇。两条都一公尺来长,不到小手腕那么粗,有一小段很细的尾消,身上是不很鲜明的灰褐和灰白相间的棱形花纹,所以又有个俗名叫棋盘蛇。外表并看不出有多大的凶恶之处,在山石上躺着无非像一团泥疙瘩。细看。它粗糙而无光泽的褐色的三角形头部,嘴尖有一片像钓子样翘起的吻鳞,一对可怜的毫无光彩的小眼,那种滑稽而贪婪的模样,让人想起戏曲中的丑角七品芝麻官。但它捕食并不靠眼睛,鼻眼之间有一个人肉眼无法观察到的颊窝,是它特有的温觉感受器官,对红外线特别敏感,可以测出周围三公尺以内的二十分之一度温差的变化,(168).柳宗元的捕蛇人是值得同情的,你不相信吗?最痛苦的表情是笑。小时候吃过蛇汤,妈妈说牠清凉觧毒,可以治疗我的富贵手,有一年的冬天,几乎每个晚上,爸爸骑着摩托车戴着我顶着澎湖七八级的风到城隍庙口,那里人声加上锅铲快炒,好不热闹,我眼睛打直不敢随便乱看,翼翼岌岌地跟在爸爸背后,尤其是地上的笼子里恍惚蜷曲的白色黑色或灰色的,坐下来不久之后,一碗热腾腾的四神蛇汤端到眼前,所幸白色的肉块已经寻找不出祂的原形,更没有必要想象牠游走的方式以及牠眼里锐利如刀的红光。即使四神蛇汤并没有治愈我的富贵手,但是对于蛇,祂是我敬畏的魔鬼。*摧毁*人还要在三峡出口筑坝。那虚枉的大坝建立起来,连这汉代的古城垣也将没入水底,那么这采集人类远古的记忆又还有什么意义? 我总在找寻意义,又究竟什么是意义?我能阻挡人去建立用以毁灭自己的这纪念碑大坝吗?

我只能去搜寻渺小的沙粒一般的我的自我。我无非去写一本关于人的自我的书,且不管它能否发表。多写一本与少写一本书又有何意义?湮灭的文化难道还少?人又真那么需要文化?再说文化又是什么?(315)小时候最喜欢满月的时候,看着黑漆漆的天上一轮明朗的月亮像隔壁家姊姊出嫁时送的大饼,对遥远的未来有很美的幻想。有时候那月亮上住的是嫦娥,「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寂寞的月宫有寂寞的仙子,即使琼楼玉宇也恐高处不胜寒;有时候嫦娥不见了,吴刚拿着斧头坎着桂树,听说桂树永远砍不倒,每砍完一刀,桂树的缺口马上再生,原来「永恒」是个多可怕的名词多重的负荷,吴刚伐桂是永恒的惩罚,没有人可以解救,常常我望着月亮依稀的影子想象吴刚挥汗使劲的神情,觉得他很可怜,我们常勉励别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或要怎么收获先那么栽,有了成功的想望,一切付出成为可以接受的付出,但是吴刚呢?希望对他来说无异于缘木求鱼,遥不可及的梦想。几年后,童年对月亮的遐想被阿姆斯特朗和阿波罗十三号摧毁了,阿姆斯特朗的笑容真尴尬,那枝美国国旗刺在月亮仙女的胸口上。*影子*你知道我不过在自言自语,以缓解我的寂寞。你知道我这种寂寞无可救药,没有人能把我拯救,我只能诉诸自己作为谈话的对手。这漫长的独白中,你是我讲述的对象,一个倾听我的我自己,你不过是我的影子。当我倾听我自己你的时候,我让你造出个她,因为你同我一样,也忍受不了寂寞,也要找寻个谈话的对手。… 所谓她们,对你我来说,不过是她的种种影像的集合,如此而已。 他们则又是他的众生相。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都在你我之外。换言之,又都是我的背影的投射,无法摆脱得开,既摆脱不开便摆脱不开,又何必去摆脱?…你和她和他乃至于他们和她们,即使是虚幻的影像,对我来说,都比那所谓我们更有内容。我如果说到我们,立刻犹豫了,这里到底有多少我?或是有多少作为我的对面的映像你和我的背影他以及你我派生出来的幻象的她和他或他的众生相他们与她们?最虚假不过莫过于这我们。…哲学归根结底也是一种智力游戏,它在数学和实证科学所达不到的边缘,做出各式各样精致的框架结构。这结构什么时候做完,游戏也就结束了。 小说之不同于哲学,在于它是一种感性的生成,将一个任自建立的信号的编码浸透在欲望的溶液之中,什么时候这程序化解成为细胞,有了生命,且看着它孕育生成,较之智力的游戏更为有趣,却又同生命一样,并不具有终极的目的(321)小说和哲学的关系。其实作者不用说明,人生和小说或哲学岂不是一体多面?我、你和她或她们的关系:无常、因果。*童年*你总在找寻你的童年,这实在已经成为一种毛病。是凡你童年待过的地方,你都要去找寻一番,你记忆中的房子,庭院和街巷。 你记得你家曾经在一座抓伶伶的小楼上,楼前有一大片瓦砾,不知是被炸毁的还是火灾之后那片空场地就未曾再修建。瓦砾和断墙间长出许多狗尾草,那些残砖断瓦下时不时可以翻出蟋蟀。有种特别精灵的叫乌绫膏的,油墨乌亮的翼翅,抖动起来声音清亮。还有一种叫黄虫的,个子大而善斗,牙张得很开,你小时候在那片瓦砾场上度过许多美妙的时光。… 你恍然领悟,你徒然找寻的童年其实未必有确凿的地方。而所谓故乡,不也如此?无怪小镇人家屋瓦上飘起的蓝色炊烟,柴火灶前吟唱的火卿子,那种细腿高脚身子米黄有点透明的小虫,山民屋里的火塘和墙上挂的泥土封住的木桶蜂箱,都唤起你这种乡愁,也就成了你梦中的故乡…尽管你生在城里,在城市里长大,你这一生绝大多数的岁月在大都市里度过,你还是无法把那庞大的都市作为你心里的故乡。也许正因为它过于庞大,你充其量只能在这都市的某一处,某一角,某一个房间里,某一个瞬间,找到一些纯然属于你自己的记忆,只有在这种记忆里,你才能保存你自己,不受到伤害。归根到底,这茫茫人世之中,你充其量不过是沧海一勺,又渺小,又虚弱(334)还记得?有许多事忘不了,每当失眠的夜晚,童年便是我最好最美的梦。我你他*书中的我,你,她和他,难道不是人物?”他问。 “不过是不同的人称罢了,变换一下叙述的角度,这代替不了对人物形象的刻画。你这些人称,就算是人物吧,没有一个有鲜明的形象,连描写都谈不上。 他说他不是画肖像画。 “对,小说不是绘画,是语言的艺术。可你以为你这些人称之间耍耍贫嘴就能代替人物性格的塑造?”他说他也不想去塑造什么人物性格,他还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性格。*他倒有些茫然,不明白这所谓小说重要的是在于讲故事呢?还是在于讲述的方式?还是不在于讲述的方式而在于叙述时的态度?还是不在于态度而在于对态度的确定?还是不在于对态度的确定而在于确定态度的出发点?还是不在于这出发点而在于出发点的自我?还是不在于这自我而在于对自我的感知?还是不在于对自我的感知而在于感知的过程?还是不在于这一过程而在于这行为本身?还是不在于这行为本身而在于这行为的可能?还是不在于这种可能而在于对可能的选择?还是不在于这种选择与否而在于有无选择的必要?还是也不在于这种必要而在于语言?还是不在于语言而在于语言之有无趣味?而他又无非迷醉于用语言来讲述这女人与男人与爱情与情爱与性与生命与死亡与灵魂与肉体之躯之快感与疼痛与人与政治对人之关切与人对政治之躲避与躲不开现实与非现实之想象与何者更为真实与功利之目的之否定之否定不等于肯定与逻辑之非逻辑与理性之思辨之远离科学超过内容与形式之争与有意义的形式与无意义的内容与何为意义与对意义之规定与上帝是谁都要当上帝与无神论的偶像之崇拜与崇尚自我封为哲人与自恋与性冷淡而发狂到走火入魔与特异功能与神经分裂与坐禅与坐而不禅与冥想与养身之道非道与道可道与可不道与不可不道与时髦与对俗气之造反乃大板扣杀与一棍子打死之于棒喝与孺子之不可教与受教育者先受教育与喝一肚子墨水与近墨者黑与黑有何不好与好人与坏人非人与人性比狼性更恶与最恶是他人是地狱乃在己心中与自寻烦恼与汉梁与全完了与什么完了什么都不是与什么是是与不是与生成语法之结构之生成与什么也未说不等于不说与说也无益于功能的辩论与男女之间的战争谁也打不赢与下棋只来回走子乃涵养性情乃人性之本与人要吃饭与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不过真理之无法判断与不可知论与经验之不可靠的只有

拐杖与该跌跤准跌跤与打倒迷信文学之革命小说与小说革命与革小说的命。这一章可读可木读,而读了只好读了。(472) 「我」的人称观点是真实的,而「我们」便显得霸道,使听话的人无所置喙,不容发表或不屑一顾。小说中的「我」是真实客观的,是一个文化工作者的角色,实地走访西南及南部山区,做最真实的观察、纪录和采集,美其名为原始生态保护区不过就是中央几个工作人员,通常是年轻的大学毕业生或等待升迁的过客,和一些当地的地头蛇明里来暗里去的地方,反正自古以来这么偏远的地方本来就是左降、野蛮、神秘登场的地方。最真实的声音通常存在于最不被文明矫饰的地方。而「你」和「她」是另一个我的声音,也发自内心最偏僻处,情感、性、堕落、死亡….也在这儿上演。*窗外的雪地里我见到一只很小很小的青蛙,眨巴一只眼睛,另一只眼圆睁睁,一动不动,直望着我。我知道这就是上帝。他就这样显示在我面前,只看我是不是领悟。 他用一只眼睛在同我说话,一张一合,上帝同人说话的时候不愿人听到他的声音。 我也毫不奇怪,似乎就应该这样,仿佛上帝原来就是只青蛙,那一只聪明的圆眼睛一眨不眨。他肯审视我这个可怜的人,就够仁慈的了。 他另一只眼,眼皮一张一合在讲人类无法懂得的语言,我应该明白,至于我是否明白,这并不是上帝的事情。 我尽可以以为这眨动的眼皮中也许并没有什么意义,可它的意义也许就正在这没有意义之中。 没有奇迹。上帝就是这么说的,对我这个不知餍足的人说。 那么,还有什么可追求的?我问他。 周围静悄悄的,雪落下来没有声音。我有点诧异这种平静。天堂里就这么安静。也没有喜悦。喜悦是对忧虑而言。只落着雪。 我不知我此时身在何处,我不知道天堂里这片土地又从何而来,我四周环顾。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懂,还以为我什么都懂。 事情就出在我背后又总有只莫名其妙的眼睛,我就只好不懂装懂。 装做要弄懂却总也弄不懂。 我其实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懂。 就是这样。 一九八二年夏至一九八九年九月北京——巴黎「我其实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懂。」人生的故事就像九弯十八拐,一眼望不见迢迢的美丽平原。【灵山】这故事太庞大,装做要弄懂却总也弄不懂。 Fan2003.0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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