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午,我一边穿衣服,一边忍不住想:这真是不公平。毕竟,玛丽莎算是,文雅一点说……小巧玲珑。她胸部很平。最多A罩杯,我想。并不是我花了很多时间盯着她的胸部看。这是一望可知的。所以,摘掉胸罩对于玛丽莎来说就相当于扔掉体重秤:解放的感觉。
而要我做同样的事情却近似下流。
并不是说我的胸部有多大:一般是C罩杯,有时候由于胸罩的款式,也有可能是D罩杯。按照洛杉矶妇女的标准,这不算什么。问题是,和我的洛杉矶同龄人不一样,我的胸部是真材实料的。也就是说,它们会动会跳。它们有自己的思想。
为了抑制可能发生的伤害,我在衣柜里寻觅了老半天,找出我最保守的衣服,那是一件两件套的衣服,里面是一件黑色休闲衫,外面是一件灰色宽松上衣。我在镜子里仔细检验,又蹦又跳。
不是吧,看得一清二楚。
脱下灰色的两件套,我换上了一件黑色有弹性的套头衫,又在外面套上那件灰色宽松上衣。我又上上下下蹦了一次。
好些了。
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跟我预想的一样,里面几乎是空的。这几个月积攒了很多文件,整个上午我都在处理这些文件。到了午休时间,我去休息室拿午餐:我自己带过来的色拉。这时候,电话响了。是大姐姐计划的罗斯·莫拉莱斯。
“好消息,”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们一般不会这么快就找到配对的小女孩,但是,哈,我为你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对象。我记得你说过你渴望马上开始。”
“是的!”
“她叫迪迪,真的就像个洋娃娃。你肯定会喜欢她的。给迪迪找配对对象,我想到了你,因为她长大了也想当作家。太巧了吧?让我看看,”她没有停下的意思,“还有什么别的信息我可以告诉你的?哦,她妈妈是西班牙人。她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她就住在玛维斯塔 ,离你住的地方不远。她是个一年级新生,在……”
“一年级新生!”我叫了一声,“几岁啊?”
“十四。”
听完这句话,我觉得希望的泡沫破灭了。我该如何去塑造一个青少年?十三四岁,这已经是一个够坚硬的年龄了。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望。“我本来希望是一个……小一点的孩子。”
罗斯沉默了一下,又说,“她还是个女孩。也是个好孩子。她妈妈是个瞎子。迪迪要照顾她妈妈,还要照顾她弟弟。我们觉得她也该有些玩乐高兴的时候。”
“只有这个……十四岁的吗?我可以带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干什么呢?”
“你还是可以带她去看电影。玩儿一样摆弄一下化妆品。你还可以和她去玩滚轴溜冰,你不是很喜欢的吗?”我想起我曾把这一项写在了我的申请表上。“和比你年纪大的人相比,你会发现你和年纪小的人更有共同点。”在得到我的即时回应后,罗斯又补充了一句,“我并不是要游说你。”
“我知道。”
“她是一个很甜美的女孩,可以给你带来很多轻松快乐。”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不太合意,我们还可以替你找新的配对对象。但是,有一点我们得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合适的人出现。年纪更小的女孩,我们一般都严格要求,在她们所属的种族文化里配对。可能要几个月。但不管怎样,你要觉得你能和你带的小妹妹有契合,这一点很重要。所以也许你该再等等看。”
几个月!我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我能想象,有个盲人妈妈,生活会很艰难。”我鼓足了勇气说了一句。
“迪迪肩上承担的责任比一个十四岁孩子该承担的要多的多,”罗斯对我的话表示了赞同,“但她很勇敢。”然后她问,“对了,你是多大?”
“三十四。”
“还有一些事要考虑。我想你可能很快就要组建自己的新家庭。”我忍住没有笑出声来,“到时候你能平衡一个小妹妹和你自己家庭之间的关系吗?令人遗憾的是,很多女生都没法做到这一点。而如果有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妹妹:至多你也只需要做几年大姐姐就可以了。”
几分钟后我挂上了电话,同意采取下一个步骤。下一步是和罗斯·莫拉莱斯一起,去迪迪家见迪迪和她妈妈。这样我们就可以看看彼此合不合适,而不必勉强。
一点后我从午餐室回来。我怎么会把滚轴溜冰这一项放在申请表上呢?气死我了。“业余爱好”下面空了很多行,我都没填,真丢人。
沉思之中,连布巴跳到我身上我都不知道。
布巴是总裁的拉布拉多 猎狗,黑色。他一跳到我身上就把鼻子埋到我的胯部。真是有其主,必有其狗。
我突然意识到,布巴的到来意味着鲁·比格武德也在不远处了。我感到一阵恐惧。
“嘿,布巴,”我低声呵斥,以一种友好的爱抚姿势,而不是布巴想要的强烈爱抚,试图把它的头拉走。
布巴显然没有看过人力资源部关于不适当触摸的性骚扰短片。我想把它拉走的企图只是让它更兴奋。他突然冲向我,让我整个人都转悠起来:我蹒跚着、跳跃着、摇晃着试图抓住墙壁保持平衡。
“布巴!”是鲁·比格武德。“快回来,坏小子。”
我在洛杉矶拼车公司工作这么长时间,只在员工会议上远远地见过比格武德。我职位太低,没有机会和他直接交流。比格武德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样子:两鬓灰白,但精神矍铄。如果他要在轮船上当船长,应该和他管理眼下这个交通机构一样驾轻就熟。
“你好,比格武德先生。”
他从布巴的颈部抓住它,一边睥睨着我,“茱恩,对吧?”
“是的。”
“出版物的情况……怎样了?没什么问题吧?”
“很顺利。很好。谢谢。”
我本来想说“日安”,做了一番努力想把这句话逼出来,却发现他奇怪地看着我,摸着下巴,一幅冥思苦想的样子。“你今天有点不同,”他说,“是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您说的是?”
“是你的头发吗?你换了发型?我有三个女儿,对这种事我有很好的观察力。”
我勉强摇了摇头。他又说,“对了,你的年度报告做得不错。”
他竟然注意到了我的工作,我惊奇莫名,却又无言以对,“谢谢您。”
比格武德就这样让我站在办公室的走廊里,谈着未来的广告文书写作。没有人走过来。我突然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无聊而找我说话,但是他对我的回答表现出似乎很真心实意的兴趣。我不知道他是是否透过衬衣看到了我的乳头。走廊里有股凉意,我用尽自己全部的意志力,让乳头保持原位不动。
布巴又扑向我,让我一下子跳了起来。
比格武德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因为你穿了平底鞋,所以你看上去比平时矮。”
我今天确实,如同往常一样,穿着平底鞋。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