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叹了口气:看着莉兹白以她冷静但不容辩驳的方式将格雷格的网络设计方案分尸肢解:我终于认识到我有一个坚不可摧的女老板。
轮到莉兹白发言了,“我今天见了三个记者,”她说得很轻快,“我可是花费了一番唇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是不容易”
她说的是拼友计划。往事不堪回首。那还是在2002年,在一则业务通讯中,我忽略了一个排印错误(我不小心将“公共交通”说成了“工共交通。”)
说起来拼友计划原来是我的主意。那是我以失败告终的工作提案的一部分。我建议我们要求地方交通记者在播报交通情况时,顺便提一下拼车计划。他们可以这样说“旅游观光造成405国道车辆行驶缓慢……此刻,你难道不希望自己是拼车一族吗?”我的前任老板曾对这项计划的绝妙创意拍案叫绝。莉兹白继任后,便宣称把此项计划划归她名下,并开始追逐大腕名人。有人说她数月打电话给布拉德·皮特 圈子里的人,想要让这位大明星来做这项计划的代言人。但最终她甚至都没有联系上布拉德·皮特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拼车计划就此搁浅。既然搁浅,莉兹白当然要撇清自己和一个失败方案的关系:她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这原本是我的主意。“我竭尽全力了,想要化腐朽为神奇,唉。”我无意中听到她在对另一位主管抱怨。
所以,现在,她告诉我们,她不会再去找那些影星歌手代言了。她有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实在是太新颖了!:我们应该去找那些交通电台记者。但是……她幽怨地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不确定这是否能挽狂澜于既倒。
“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她说。
确实没有。。
会议结束了,大家正准备要走。就在这时候,马尔图其发话了,“或许茱恩可以找特洛伊·琼斯谈谈。”
哦……呃……什么?怎么扯到特洛伊·琼斯去了?
莉兹白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特洛伊·琼斯怎么了?”
“你没听说?七月份茱恩开车轧了他老妹。”
“我没轧她!”我抗议。
马尔图其“啪”的一声把文件夹关上。“好吧,就这样。茱恩没轧她。但在茱恩车里的那个女孩是特洛伊·琼斯的妹妹。是吧?茱恩?”
莉兹白兴趣十足地看着我。“是真的?他妹妹就是和你一起出车祸的那个人?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周身感到一股凉意。
很明显,每个人都知道特洛伊·琼斯是谁:除了知道他是玛丽莎的哥哥外,其它的我一无所知。我希望我能知道,但我不想像个白痴一样问他们。
很幸运,格雷格成了我的救星。“谁是特洛伊·琼斯啊?”
“交通记者。”莉兹白回答他,“刚在K-JAM电台上任的。正是崭露头角的时候……他的节目时间很长。”
那么特洛伊是一位交通台记者。我本应知道的,但自从升职无望后,我对这一行已失去兴趣。如果他们并不会付我钱,我凑这个热闹就没什么意义。
莉兹白把身体朝前倾了倾。“那么你能不能尽快找特洛伊谈谈?”
“谈什么?”
“噢,随便谈谈。追思会什么的。撒骨灰也行。我很希望他能跟我们合作。既然你现在是我们的私人联系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下巴快要掉下来了。此话当真?“可我只在葬礼上见过他。”
马尔图其不改马屁精本色,接过话头,“我觉得这是个机会。有一句格言叫什么来着?”他打了个响指,“呵,对了……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我愁眉紧锁。马尔图其怎么能引用《音乐之声》 里的台词来攻击我?
“说的好,你不知道”莉兹白说,“虽然他失去了妹妹会很悲伤,但……”:她伸出手,放在桌上……我很庆幸我坐得足够远,否则我怀疑她会紧握我的手:“这种悲剧会让人们更加心连心。”
“是的,你好像不是故意开车碾他妹妹的。”马尔图其几乎充满善意地说。
“嚯,碾了谁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布莱插话了,“看过第五频道的那个男主持吧?叫里克·埃尔南德斯的。那男的,不错。我倒想和他拼拼车。啊哈!”
“我……没……有……碾……任……何……人,”我一字一顿。
马尔图其朝后靠了靠,双手环抱。“没必要想得太多,帕克。我们这是在进行头脑风暴。”
“我们不该再就这个话题纠缠了,”格雷格发话了。我本应该狠狠地回击马尔图其,但挣扎了一番却没找到台词。我需要有人来替我说句公道话。“这家伙又不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交通记者。我感觉茱恩·帕克想要忘记那次车祸。”
我满怀感激,泪眼汪汪地朝格雷格笑了一下。我看得出,他想叫马尔图其闭嘴。呜呼,莉兹白却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她转向我。“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她声音脆生生的……“如果让特洛伊·琼斯参与这项计划,我们的部门就能争取到更多的赞助。这会是你的一个大荣誉。”
如果我稍微有出息一点,我肯定早已跳起来吼了,“亏你想得出!这种情况下叫我去利用别人!”而遗憾的是,现实中,我只能想象自己扇了莉兹白一个大嘴巴,狠狠地踩她一脚,给她吃火辣的胡椒粉,以此自娱自乐。
就这样,我猛然成了全公司的焦点人物:虽然这焦点不太正面,但却不能抹杀我的快意。就在那一刻,我似乎变成了学生时代的反叛少年,坐拥当年最火爆音乐会的门票。
很奇怪,这让我感觉很好。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愿意采取任何行动。如果我利用与玛丽莎哥哥的任何关系来促进我的事业,或者,更现实点,来促进莉兹白的事业,那我应该被打入十八处层地狱。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但我不能说不。实际上,以前我也从没说过不。
我犹豫着。
每当这种时候,人们就会忘记自己的对手是谁。我也没能例外。
“如果你觉得有帮助,”我说,一边把会议记录收起来,“我看看我能做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