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喜滋滋地奔回了家。因为苏珊要加班，我得替她照看双胞胎孩子。他老公蔡斯正好不在，保姆临时有事，而苏珊又得熬夜准备一个方案。我对她说，我很乐意效劳。如果有两个小帅哥觉得你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那么没什么比和他们一起消磨几个小时更让人兴奋的了：哪怕这两个小帅哥只有五岁。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快十点钟了，我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床睡觉。两位帅哥虽然很迷人，但也很累人。

　　我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繁忙的海滨城市圣莫尼卡 ：一座对于无家可归者向来敞开怀抱的城市。而对于雅皮士们 ，圣莫尼卡也伸出同样热情的臂膀。这座城市既是辛普森案 民事审判所在地，也是电视剧《三人行》 中杰克、珍尼特和克里西一起疯疯癫癫的天地，如此这般，“两举”成名。我住的公寓楼离海岸只有几英里，紧靠着洛杉矶的西部边界。一共有12个单元，两层楼房，排成U形，环绕着一个几乎没什么人用的游泳池。我的公寓在二楼，有两个卧室。在这儿我已经住了12年：苏珊嫁给蔡斯之前也住在这儿。我有时候会想：说不定我会在这儿变老，直至死去。感谢租金管制制度，一套值好几千的公寓我只付了550美金。实际上，房东恨不能马上撵我走人，这样他就可以大涨租金了。既然我赖着不走，他只好拒绝对房子做任何修缮，并坚称这种修缮其实只是摆摆样子而已。几年前，我们曾激烈地争论过修一修那要塌下来的天花板是否“必要”。地毯下面已经老鼠成群，柜子也早已不复正常的形状。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种种不如意，这房子还算是宽敞明亮。

　　我把钥匙往柜子上一丢，按下电话应答机上的“播放”健，再奔向冰箱：我得找点残羹冷炙来填饱肚皮。

　　有两条留言，都是妈妈的。

　　“宝贝，我是妈妈……方便的时候给我个电话。”

　　好，明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她 ：有段时间没给他们打电话了。爸妈住在圣费尔南多谷 的老家：我就是在那山谷里长大的。一般而言，每个星期我都会和妈妈通一次电话：如果是爸爸接的电话，他会在5秒之内说，“你妈就在旁边！”

　　来听听第二条留言：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留的，因为我懒得费心思在电话上设定时钟，所以数码报时总是一通乱报：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上气不接下气，含含糊糊的。

　　“嗨，甜心。好希望你在家……啊，对了，我本不想在留言里说这样的话。我想……哦，宝贝。回我电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马上……？”

　　我的心在胸腔里砰砰直跳。上帝，发生什么事了？

　　肯定是恐怖的事情。发生什么事了？她还不肯在留言里说？是不是有人死了？我爸……我哥……

　　我拨号，手不停地颤抖。电话好像响了几个世纪。接……接……快接啊

　　“喂？”是妈妈的声音。

　　“我收到了留言。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她听出了我语气里的急切。“上帝，我并不是想让你担心。一切都很好。我打电话是想看你知不知道昨晚谁被选下台了。你爸去参加保龄球宴会，我本来想录下来的，结果弄得一团糟。我还请教了帕特·舍皮克，但是：”

　　“我还以为老爸死了！”

　　“对不起，”她怯生生地说。

　　“或者得心脏病了。”

　　“不是……虽然”：她突然拔高声音，显然是为了说给爸爸听：“像他这样吃薯片，他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听见爸爸在那里抗议，“我才吃了一把！”

　　“那么……”她说。

　　虽然惊魂未定，我很勉强地给了她点信息。“那个德国人没上，”我说，“就是那个牙齿有缝的。”

　　“哦，那就好。他上不上无所谓。就他那伪君子样。”

　　到底谁才是这场选举中的骗子？关于这个问题，妈妈和我进一步交换了意见。然后，她又和我聊起玛丽莎的心愿清单。之前，我没对妈妈说过这件事。直到我在玛丽莎的墓地遇到特洛伊·琼斯之后，我就把这事告诉了她。妈妈对清单上没有和海豚游泳这一项颇为失望，但还是对这个计划充满热情。她觉得这是我分手后卷土重来的好机会。清单上怎么没有找个男人这一条？她怎么也不相信。“有一条不是说要去相亲吗?”她说。我忙不迭回击：“那是要体验一下见陌生人的兴奋，不是要一辈子替男人在地板上拣臭袜子，我才不要体验这种痛苦。”她的回答是，“总有一天，你得帮他们把脏兮兮的内衣捡起来。”这句话让我们谈话的兴致戛然而止。

　　微波炉的铃响了，我对妈妈说我要去吃晚饭了。我调制了一顿颇具“国际风味”的晚餐：没吃完的通心粉（意大利），一份Rubio 的鱼卷饼（墨西哥），两份寿司卷（日本），一份脱脂卡夫芝士（法国）。

　　挂电话前，妈妈说，“甜心，吓到你了，真对不起。”

　　“没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这些天我老是想到死。”

　　她扑哧一声笑了。“你啊，到了我这把年纪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