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我还是没有找到活儿。
我到的时候,天才蒙蒙亮,门口却已经聚了一群人。
有个女人出来了:“有个活儿,在北京站,要十个人,谁去?”
“我!”“我!”“我!”
人群忽然像蜜蜂一样冲了上去,伸长了脖子。
“选我吧!我拍过三十多部片子了。”
“我!我经验丰富。”
我也赶忙向前挤。谁知道我个子小,总是被前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的。
我急死了,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找到个缝儿,挤到最前面,冲着那个女人说:“我!我!”
那女人正往本子上记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人够了。”然后一扬脖子对我旁边的一个大汉说:“你,姓名,电话。”
人群四散而去。
我重新找了个地方蹲着。
太阳出来了。我饿得眼前发花,在旁边的早点摊子上买了碗豆腐脑吃。结账时,一问,竟然要两块五毛钱。
北京的东西真贵!
这一天,我最大的收获,是找到了住处。
要活儿的人出来过几回,可是我都没得到机会。只有一次挤到了前面,挑选的人看了我一眼:“个子太矮。”于是我又和这次机会擦肩而过。
我想起了家乡骡马市场上的骡马,它们茫然地站立在空地上,手里的缰绳,紧紧抓在马贩子的手里。买马的人挨个摸过它们的头,扒开嘴巴看它们的牙口。然而,大多数人也就是看看而已。
或者,是菜市场上的萝卜和白菜?一堆堆堆在那里,却乏人问津,运气不好的,就烂在那里,只有成群的苍蝇光顾。
中午,我吃了一个面包,五块钱。
什么机会都还没有得到,我只有五百八十块钱,已经花去了近一百块钱,当然,包括火车票。
也许我应该预留出回去的火车票钱?我自嘲地想。
日记之五:1999/7/一个月二十块钱的房子
旁边是臭水沟,煤场,厕所在两百米外的大街上。
每天吃饭,坐车的钱是不能少的。
昨天和几个都在等活的人问他们住在哪儿,他们说在北沙滩。一个月一百二十块钱,我想找一个房子,他们说可以过来一起合租,房租平摊。我算了一下,六个人,一个人就二十块钱。我昨天住的那店一晚上就二十块钱,太贵了。
我决定搬过去。下午跟他们一块回去看房子,北沙滩一个煤厂旁边的一个瓦房。房子很旧了,墙皮都掉下来了。旁边是臭水沟,煤场。就是厕所太远,要走到二百米外的胡同口。就这么着,我认识了老大、老二、四儿、老五和六子。中间那个小三,就是我。他们是我来北京认识的第一批朋友。
我很高兴,能找着住的地方。
今天一天,没找到什么活。我听他们讲,每天都得在那儿等着,说不定哪天活就来了。如果不在那儿等,来了活就轮不上你了。
第一次当演员,真高兴。虽然他们说我们是群众演员,群众演员不也是演员吗?来北京三天后我就跟着他们找着一个演戏的活,就是穿着清朝的衣服,在镜头前走来走去,我很高兴,没事还甩着辫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