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高兴,找到了到北京的同伴。
少年说,他刚刚初中毕业,家里供不起了,就和一个在北京做包工头的远房亲戚商量,让他到北京的工地上去。“一个月能有五百块钱呢,还包吃包住。在家里,我算是工资最高的啦。”少年兴奋地说。
“我堂叔说,干得好,还能出国,叫做劳务输出。”他说。
我听着,有些嫉妒,不自觉地也吹嘘起自己来了:“我会武术。”
“你会武术?真了不起啊。”少年的眼睛里满是羡慕的神色。
“是啊,我这次去北京,就是去拍电影去了。”
“拍电影?你要当明星了呀。”他的口气更崇拜了。
“是啊,你知道吧,会演戏的人有很多很多,但是像我这样又会演戏又会武术的人可没几个。”我兴奋地说。
说着说着,连我自己都相信,我去北京,前途一定非常光明。成龙、李连杰之后,下一个功夫之王,就是我。
然后,我们谈起了北京。那个少年也是第一次去北京。我们幻想,北京就像我们在电视上见到的那样,马路又长又宽,天安门前,永远盛开的鲜花,连冬天都不凋零。我们沉浸在对自己的未来和对北京的幻想中,不知不觉,车已经开到了保定。
到了保定,这个座位上又来了人,我只好离开,和我刚认识的朋友依依惜别。他甚至把他那个远房亲戚的电话给了我,要我到了北京和他联系。我们商量好,挣来了在北京的第一笔钱,要请对方吃饭。
“那么再见啊。”我学着那些大城市人的样子对他挥手。在少林寺,在家里,我都从来不会对身边的人说“再见”。我会说:“我走啦。”
“再见啊。”他也开心地向我挥着手。
日记之四:1999/3/想起了“铁道游击队”
过了正月十五,家里一切都正常了。县城里也不再有什么好玩的了,我就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去北京。
邢台火车站还是老样,我已经熟悉了这里的气味。人那个多啊,大家都想去北京吗?不知道他们去北京干什么?挤啊挤,我还是仗着身体灵活,顺利地上车了。站桩对我来说已经习惯了,但是火车上的站桩却很难受,因为不断地有人过来过去,每一次都得侧着身子。我的腿都站麻了。还好我不再晕车了。
电影《铁道游击队》里的人们都可以爬到车顶上去,身手真好。现在的火车太快了,他们还能不能爬上去?我一路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拍电影就自己笑了起来,别人看着莫名其妙,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思。
我在北京西站下了车,下了火车之后一看,啊,这就是北京的火车站——北京西站。高楼大厦真高,我第一次见这么高的楼,北京那么大,自己真是一片茫然。打听到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在哪里,去了之后发现门口有很多群众演员,谁都不认识,反正见了就问。我说这是拍电影的地方吗,他们说是啊是啊,我很兴奋。
真是开心的一天。大街上有一个打拳卖艺的,在那儿练刀,一个定势一个动作,好,好,好,我就这样给人家鼓掌。
北京,我来了。我要拍电影了。
火车到站,已经是下午。那一年,北京的春天,来得不算早。北京西站旁边的绿树,依然还没发芽,风刮在脸上,还是有点疼。
北京的风,和家乡的暖暖的风不同;和少室山上清爽的山风也不同。
鼻腔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许多微细的粉尘钻了进去。“阿嚏”,我大声地打了个喷嚏,前面的人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赶快对他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