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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富阳(1)

  郁达夫不但在自传中弄错了自己在富阳"高小"毕业的时间(错为l909年),而且在《志摩在回忆里》一文又将这一时间错成1910年。这一错误又导致了陈从周在1949年出版的《徐志摩年谱》中搞错了徐志摩考入杭州府中学堂的时间。郁达夫说:"大约是在宣统二年(一九一零)的春季,我离开故乡的小市,去转入当时的杭府中学读书--上一期似乎是在嘉兴府中读的,终因路远之故而转入了杭府--那时候府中的监督,记得是邵伯炯(按:应为纲)先生,寄宿舍是大方伯图书馆对面。"医为郁达夫在此文中还有一副挽联,称与徐"同学同庚",因此当刚文化人多知郁、徐为杭府中学的同班同学,于是陈从周(系徐苊摩的表妹夫)便在《徐志摩年谱》中也将徐志摩认定为"一九一霉年(宣统二年)庚戌十五岁","入杭州府中学求学"。这一错谚于郁达夫之一般回忆似乎无足轻重,于史学传记却有考证之坐要。郁、徐入杭州府中求学的准确时间,从20世纪80年代发明的徐志摩l911年记的《又申日记》亦可证明。《又申日记》记1911年杭州府中学堂"开校"日为"正月二十日"(2月18 日),前文提及郁达夫在自传中告别"赵家少女"在"正月十三日"(称要赴杭赶考),郁达夫已随身携带了学费。在这一点上郁达夫与徐志摩的记载是相符合的。

  杭州府中学堂即是由郁曼陀所读过的养正书塾改建而来的当时杭州最新式的学堂,郁达夫说是当时杭州三所(有官绅资助的)中学之中"最难考的一个"。根据光绪丙午年(1906)仲春重订的《杭州府中学堂章程》(共14章102条),该学堂基本情况如下:学制为5年;学科分为l3门,即:修身、经学、国文、外国文本传根据该日记第一页所书:"唯年辛西,又申既毕业于高小学堂矣!"记主为又申,故暂名为《又申日记》,以区别于徐志摩的其他日记。徐志摩的父亲生于同治十一年,此年为壬申年,故取名为徐申如。徐志摩生于光绪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三日(1897年1月15日),这一年为丙申年,又逢一"申",即给他取小名为"又申",徐志摩按家谱排字所取之名为"章塘",字"栖森",又字"幼申"。徐志摩这一名字是其北大肄业赴美之前自己所取。据陈从周《徐志摩日记的发现》一文介绍,此日记抗战时期被日本随军记者冈崎国光从徐家拿走,后又流转于松枝茂夫、斋藤秋男之手,此后又回归于在美国的徐志摩之子徐积锴。此日记原本现保存在徐积锴处。笔者仅见该日记之影印件,从书法上判断该日记与徐志摩成年后的字体有差异,但这是徐志摩l4周岁时的毛笔字,成年后的字体变化是很正常的。不变反而是不正常的。关于日记之种种内容,本人以光绪三十二年《杭州府中学堂章程》、《杭州府中学堂寄宿舍规则》、宣统元年《浙江杭州府中学堂同学录》,以及该学堂毕业的项士元、蒋伯潜等人在1948年的回忆录查勘,基本无误。因篇幅关系,本传不能在此展开全面的考证(仅提及有关郁达夫的部分),以后将有专文论之。该日记为研究清末的教育改革,清末学生心态史,杭州史,"杭高"史均提供了生动有力的史料。

  又郁达夫在《悼四十岁的志摩》一文中称自己的年龄比徐志摩要小,这里比较一下,可知事实上徐志摩要比郁达夫小一个多月。但郁达夫挽联的"同学同庚"也不算错,按农历,他俩的出生还是同一年。

  民国柳年的杭州直大方伯浙江省立第一中学堂中学部,清末时即杭州府中学堂

  (英文、日文)、历史、地理、算学、博物、物理及化学、法制及经济、图画、唱歌、体操。学生全额为400人,生源基本为本省的"高小"毕业生,外省酌招10%;年龄定为"十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为限"(按,应为虚岁);该学堂"为全浙府学堂之模范","现时奏定发给洋银一万三千元为岁额,另与高等学堂合筹一万元,以三分之一为本堂学生资遣出洋之用。所派学生亦论程度,不论本籍"。"遵照奏定章程,令学生贴补学费,每人月收洋银二元"("外省仍酌加二元")。"学生须服本堂制服及操衣等,由学生自行缴价领用。教科书籍,应遵照堂中指定,自向会计处购补"。该学堂的硬件措施几乎可以与当时最好的日本中学媲美,如"第四十条,本堂按学科之门类,设诸堂室如左:一、通用讲堂;二、物理、化学、博物、图画等专用讲堂;三、图书室、仪器室、药品室、标本室;四、礼堂;五、管理员室,及其余必需之诸室。礼堂与通用讲堂便宜兼用;博物、物理、化学讲堂便宜兼用。第四十一条,本堂设有相当之体操场。第四十二条,除以上堂室外,更于本堂附近设学生寄宿舍。舍中分自习室、寝室二式,其他监学室、检察室、会食堂、盥所、浴所、厕所、应接所(按,为会客的场所)均备"。最可贵的是该章程还就"讲堂规条"、"操场规约"、"礼仪规条"、"放假规条"、"接见外客规条"、"赏罚规条"及"学堂禁令"诸方面作了详细的规定。除少数条款具有封建主义性质外,大体符合现代文明精神。

  该学堂1911年入学考试是语文、英语、数学并作一场,"一篇中文,两三句英文翻译,以及四题数学,只教有两小时的功夫,就可以缴卷了事的"。郁达夫考得很轻松,这说明富阳"高小"的教育质量很好。4年后郁达夫已去了日本,仍然在上海的《神州日报》上发表诗《寄王子明业师居富阳》,以示不忘。王子明,即王沛文,富阳乡下上官深里人,秀才,后又毕业于杭州两级师范学堂,任富阳"高小"教师。

  在杭州等待发榜的几天里,第一次到杭州的郁达夫终日游山玩水,等到发榜(考取了),"要缴学膳费进去的时候,带来的几个读书资本,却早已消费了许多,有点不足了"(从此也可见出郁达夫自小用钱就不太有节制)。结果只能去学膳费比较便宜的嘉兴府中就读。郁达夫《自述诗》之十四原注:"闻杭府中学无宿舍,遂去之嘉兴。"考《又申日记》,知徐志摩等这一届杭州府中的外地学生一开学是自己租房住宿的,杭州房租较贵,

  杭州府中学堂寄宿舍规则》第6条:"住舍学生须各自备膳资每月洋银三元."

  中则宿舍免费,且膳费又较杭州便宜,这就决定了郁达夫舍近求远赴嘉兴读书。

  在嘉兴的一个学期(约4个月)的许多夜晚,郁达夫说:"我一个人真不知流尽了多少的思家的热泪。"他在苦闷中"一味的读书,一味的做诗"。在此期间,嘉兴府中改名为"浙江第二中学堂"。保存至今的l911年浙江第二中学堂《修业文凭》第98号载明:"学生郁达夫(原名文),现年l6岁,系富阳县人。本学期总平均分数八十四分一厘。列入最优等。宣统三年闰六月,监督方於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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