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了个懒腰，觉得累极了。也没有精神把那信从头读一遍，匆匆在信尾签名下印一个猩红的唇印，就折做方胜，装在信封里。

　　她又看看手表心里想，应该睡了。她朝她那床叹一口气，就卸了妆。

　　然而那床上像有刺似的，她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她又想到明天应当做的事了。不用说，那封信是面交的好——照从前有过的老例，把信夹在账册里然后走进主任室，装作有事请示的样子把账册送到他面前，这就妥当了。但是……她把身子缩成个虾子似的，将左手支着头，动员了全身的力量，想道：

　　“但是，账册送上去的时候，笑好呢，不笑好?还有，走进主任室时候，摆着不算什么一回事的神气呢，还是给他点颜色看?……唉，只要这封信有点效力，比方说，他要当面解释解释了，那就什么都好办，不怕贱骨头有本领，——就只怕他不肯当面谈心!就只怕像从前密司张那样一丢就此了账!只能在办公室里光着眼看看她，写信给他他不理，打电话到他公馆回说不在家，……那可——”她愤愤然把腿一挺，四肢仰天摊平，叹口气道：“现在的男子，真是——真是太不尊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