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醒来,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一天,直到晚上一个人在街上散步,有点口渴,便到超市买水喝。目光不经意的扫到了烟架,一包“红双喜”香烟让我心头一震,猛然想起今天是路遥先生的忌日,而这正是先生最爱抽的烟,忙买了一包,却忘了买水的事。超市的主人是我的一个熟人,知道我不抽烟很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却理会不了许多,又借了他的打火机,匆忙奔入夜色中。
路遥先生是九二年过世的。从九三年到零七年,每年今天的早晨八点二十分(先生逝去的时间)我都会给先生点上一支烟以示悼念,怎么今年就给忘了呢!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对先生的敬意有所下降,还是对人生的方向有所迷失,抑或是少了几分对这个世界的热爱?隐隐约约我感觉这不是件小事。心里很是愧疚。
其实我从没见过路遥先生。九二年,我十六岁,正是轻狂少年。偶然从同学那看到一本叫做《平凡的世界》的书,就躲在角落用了十天的时间一口气把它读完,接着我不得不又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读了第二遍。接着又读了《人生》和《早晨从中午开始》,知道这位叫路遥的作家是写小说累死的,同时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路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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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他一定改变了我生命中的某些东西,是什么?说不清楚,那时一种缓慢的不可抗拒的力量!
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路遥属于那种才华横溢的作家。譬如说在文字的灵性驾御上他可能就比不上张贤亮。但他文字中透露出的对世界、对人生的热爱和敬畏总让人感动得心灵发颤。事实上我在读《早晨从中午开始》时常常会泪水比目光先到。张潮说:“才之一字,所以粉饰乾坤;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先生就是明证,我深以为然。他之所以会成为我最尊重的作家就在于他平实厚重的人生态度和激扬强烈的奉献精神。
在先生的《人生》获奖后,周围就不乏掌声、鲜花和红地毯。但是掌声的热烈让他觉得有些喧哗,鲜花的艳丽然他觉得媚俗,而踩在软绵绵的红地毯上也总让他有种不塌实的感觉。于是他站在人生的高处,把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长着不屈的野草、响着伤感的信天游的苍莽大地——黄土高原。他属于那里,那里才是他热爱的平凡的世界!
一种强烈的责任感促使他独自上路了。就象两千年前独自上路的一位诗人所唱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他用自己不懈的求索来呼应那位诗人,他的名字仿佛注定了他的宿命。在这条路上,他将树起一座丰碑;在这条路上,他将耗尽他的生命。《平凡的世界》诞生了,而他却走完了他的人生,永远的离开了这个平凡的世界。
也许因为冷,我的手有点抖。好不容易把烟点着,烟嘴对着黄土高原的方向放在地上。先生,你身体不好,少抽些,但也不要马上戒掉,那样身体会更受不了。
看着那青烟袅袅向上,我的泪也直直落下。为先生在天堂的孤独和寂寞,也为自己在人间的迷失和落寞。
其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先生何曾孤独,哪会寂寞。您难道不是一直用那双睿智的眼在关注着这个平凡的世界吗?您难道不是一直用那颗滚烫的心在关照着诸多美丽的人生吗?那您有没有注意到华北平原上一个邯郸后生在向您表达深深的敬意和愧疚,在他迷失和落寞的时候能不能给他走下去的勇气、信心和力量?让我在黑的夜用黑的眼睛去追随一支香烟发出的火光,那该是我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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