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不见白秋练

作者:如文来源:晶报 2012-03-13

《白秋练》是聊斋中我最喜欢的文章之一。

随父南下经商的慕生在船上吟诗,为渔家女子白秋练所闻,竟相思成疾。如果只是,因为一个人吟诗的声音而上他,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优美爱情故事,而后面的情节更为打动我。

两人姻缘得谐,白秋练随慕生北归,却随身携带几坛洞庭湖水。“既归,每食必加少许,如用醯酱焉。由是每南行,必为致数坛而归。”有一次公公经商数月不归,湖水用完了,白秋练从此生病,临终前说:“如妾死,勿瘗,当于卯、午、酉三时,一吟杜甫《梦李白》诗,死当不朽。待水至,倾注盆内,闭门缓妾衣,抱入浸之,宜得活。”后来公公带湖水回来,慕生赶紧照她的话做,果然死而复生。

是古怪的情节,然而细想多么合情合理。羁鸟依旧林,池鱼思故渊,她与生于兹长于兹的地方,一水一土,血脉相连。

白秋练自然不是寻常女子,与聊斋中众多花精狐鬼类似,她也是世上的精灵——她是湖中的一头“白骥”所化。所谓白骥,便是白鳍豚了。在聊斋的时代,白鳍豚应该是寻常可见的。

在武汉当记者时,曾多次去看武汉中科院水生所那头孤独的白鳍豚淇淇。多年前,也曾捕到一头雌性白鳍豚,但因为吞食了一块屋顶落下的铁锈,它很快就病死了。之后的十多年中,据工作人员说,淇淇每天必然要做的事,就是用声波呼唤它的伴侣。但是,一直到2002年它自然老死,它没有再见过任何一头自己的同类。

而今天,他们说,白鳍豚已经灭绝了。

长江和洞庭是白秋练的,然而她已绝裾而去。

上穷碧落下黄泉,人间不见白秋练。(李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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