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长岛冰茶[一]

作者:天蓝若空来源:网妖 2005-03-01

温云这天穿的是黑色细带的高跟凉鞋,将脚踝衬得仿佛易折般纤细,在路灯的光线下,她的皮肤是青白的颜色。

再给我一杯酒,就一杯。

她会从吧台边扬起杏仁形状的黑眼睛,如孩子般轻声地说。

这种时候,杨晓总是试图绷着脸说不,却从来也做不到。不是因为她是这家酒吧的女主人,他的老板,而是因为她深黑微醉的眼神。

最后他往

往只是温和地说,下不为例,你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同时为她倒一杯酒,并谨慎地多加一些冰。

这是家位于西区酒吧街的爵士酒吧,开了三年多,已经泛起半旧的颜色和气息。杨晓在暑假到来的时候来到这里打工,去年的暑假,他在校内的酒吧里当了两个月调酒师,可以说已经算个熟手了。

他在黄昏时分推开这条街上一家家酒吧玻璃或木头或金属的大门,问是否需要一个调酒的人。不断被拒绝并不是一种愉快的体验,当他走进这家叫做温云CLUB的酒吧时,脸上不由得呈现出一个低落的人常有的那种青灰色。随即,他几乎是机械化地重复了那句泛泛的问话——

请问你们这里需要调酒师吗?

一个女人从吧台下面抬起身来,擦了一下额上的汗。她仿佛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冲他扬声说,能帮我一下吗?

杨晓茫然地走过去,才发现她正试图把一箱啤酒放进吧台下的冰柜的上层空间。这是需要些力气的活,对一个女人而言。但杨晓很快看出她更需要的不是力气而是头脑。

你不该这么放,这样的话以后不好拿。杨晓说着伸出手把冰柜里的瓶瓶罐罐调整了一番,然后把整箱啤酒放在了双门冰柜的底层。

当他重新站直身体并试图再次重复进门时的那句问话时,女人冲他微微一笑。

你做过调酒师吗?她说。显然她听到了之前的问话。

做过,在学校酒吧。杨晓回答,还没等他说出自己只有两个月的经验,女人就飞快地回答道,那好,你今天开始在这上班吧。

他不由得被这突如其来的运气撞得有些发蒙,只好愣愣地看着她。她又笑了一下,杏眼黑得深不可测,说,我正好需要一个可以帮手的人。

杨晓在后来的日子里才得以逐渐明白酒吧女主人温云那句话的含义。他的确只能算个帮手的人。

因为自己以前学的那些酒,在她这里基本上都派不上用场。她的酒单上几乎都是些前所未见的酒名,是她创造的调法,而来这里的熟客则大多喜欢让她凭当时的心情氛围随便调一杯不知名的酒。

温云CLUB在酒吧街得以存续的重要理由,就是美丽而酒懂酒的老板温云。

吧台后的杨晓除了炸薯片做水果拼盘和清洗玻璃杯,几乎无所事事。他最得意的长岛冰茶,自从来这里打工后只调过一次,而这惟一的一次,还是来看他的同学点的。

作为调酒师应该堪称耻辱。好在杨晓并不以调酒作为追求,他是计算机系的三年级生,打夜工只为了丰厚的报酬。

不过,当夏天过去一半的时候,杨晓渐渐觉得,支撑自己每天在凌晨无人的街道骑车回学校的动力,不仅仅是每晚八十元的报酬。更多的,是因为可以看到温云。

温云的丈夫有时也来酒吧里坐,看来他似乎对妻子“当垆卖酒”并不十分介意。那是个敦实的中年男人,寡言而没有太多表情,他来的时候,温云便不坐吧台,而是陪着他相对坐在靠窗的位子前。这种时候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来此消磨时光的普通客人,温云的黑眼睛安稳祥和,偶尔低声和他交谈。杨晓试图在他们之间的空气里发现可以称之为爱情的粒子,但一无所获。

反而是在她每个逐渐醉意迷茫的夜晚,当她仰起脸,孩子气地说,再给我一杯酒,就一杯。那时,吧台前微黄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把她眼角细微的纹路尽数模糊到消散,只余那个深黑得不见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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