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症是种奇怪的病
■小岛
沈洁相信:这世界上的人分为三种,第一种人是订了计划就能按计划去做的,第二种人是爱订计划却没有耐心执行的,第三种人知道自己没有执行力,所以也就不再订计划。
沈洁就是第三种人。
她从来就没有成为过第一种人,可内心中又对拥有强大执行力的家伙们充满了崇拜。
“他们都是有狠气的人。”沈洁说。她佩服那些说到做到的人,他们身上带着传说中的“狠气”,这种气势,沈洁梦寐以求。沈洁无法对自己“狠”,这个29岁的已婚育龄女青年,骨子里却很浪漫。
从来没有人质疑沈洁的聪明。她精明、活泼,小小的挫折永远不能把她如何。初中毕业升重点高中,高中毕业上名牌大学,大学毕业考更加名牌的大学研究生……
这不算曲折的生活轨迹,带着一种让人羡慕的畅快。
然而只有沈洁和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每一步看似顺利的变化里,都走得踉踉跄跄。
刻苦跟勤奋在沈洁心中,有些贬义词的味道。从小到大,在那些被称作“刻苦”和“勤奋”的同学面前,沈洁的心里,都带着一种优越感。
沈洁从来不刻苦,或者说,从不主动刻苦。勤奋好像是一种对智商的侮辱。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沈洁没少给自己添麻烦。
“我是聪明的,他们比较笨。”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她读完研究生。
初中毕业考重点高中,差一分,家里找了关系,进了高中也算出息,数学竞赛拿过全国第三;
高中毕业考名牌大学,刚刚过重点分数线两分,雄心勃勃的法律系离她远去,被调剂到中文系,算是玩玩闹闹混了四年,但也决不是无名小卒;
大学毕业考研究生,备考半年进入了梦寐以求的法学院,初试的分数就是复试线,“玩得就是心跳”,沈洁回忆。
直到现在她还会经常梦到当年的研究生考试,如果那天上午英语考试的最后一秒钟,她没有福至心灵把阅读理解最后一题的A改成C;如果她坐在第一排,监考老师第一个拿走她的试卷,没有机会更改答案;如果……
如果这些如果成立,她将就此和法律无缘。这一场景反复出现在沈洁的梦中。
其实沈洁并不缺乏制订计划的能力,对患有“拖延症”的她而言,按计划行事是一个比制订计划难得多的任务。
任何一件小事都能打破沈洁的计划。沈洁说自己是个虚伪的完美主义者,在时间的表现上就是“整点控”,计划总是整点,错过一分钟,就会延长到下一个准点。
早上计划7点出门坐车,如果7点没能出门,沈洁会把时间延迟到8点,8点还没出门,沈洁会推迟到9点,如果9点还没出门,为了赶10点钟的课,沈洁只好打车;颇具反省精神的她,会在长长的红灯前在心里不停地为下一次出门下决心……
沈洁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每一次的侥幸,并没有改变她,反而让她更加相信“绝地反击”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因此,在沈洁的生活中,计划这个词渐渐消失了。
然而好运气并不总是围绕着她。博士入学考试的前一个月里,沈洁曾给自己列了一个周详的计划,每天看什么书,做什么题目,都写得清清楚楚。
遗憾的是这个计划,实行两天后就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了。
明明知道单词再不看,就没有办法保证做阅读理解的速度;明明知道再不跟导师联系,可能会错过最后的重点;明明知道论文再不发表,过了复试线也还是不保险……
在这种“明日复明日”的蹉跎岁月里,沈洁的分数没能让她参加复试。而平日里不声不吭的薛明却拿到了博士生录取通知书。
这件事情让沈洁很震惊。她决定不告诉任何人自己也参加了博士生考试,没有通过初试这件事,是沈洁心里的一个疤。
送薛明去读博士的欢送会上,沈洁试探性地问薛明:“你当时准备考博的时候,复习很辛苦吗?”
“按计划来呗,背单词做题发论文……论文可得提前点,要不然报名的时候,填表太难看了。你要是考,得提前联系。我认识两个编辑,到时候帮你联系。”
沈洁开始底气不足,“我总是想写,题目想了好几个,却没几个完成了的。”
“有了题目还不简单,列个提纲,找点儿资料,凑合弄完呗。”薛明淡淡地说。
沈洁选择了沉默。不起眼的薛明此刻在沈洁的眼中一下子高大起来。而充满执行力的内心坚定的人,永远无法理解拖延症这种奇怪的病。
“也许我总是想做到最好吧,我是害怕失败的完美主义者。”现在的沈洁,没有生孩子的计划,没有出国的计划,计划这个词带给她太多压力,忘记计划也是一个开始。
“也许,我先得跟自己和解。”她小声地对自己说。沈洁知道,要实现他人眼中的成功,唯一的敌人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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