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名人录
世界名人传记系列【总目录】
庾信，字子山，南阳新野(今河南新野)人。祖父庾易是南朝齐代的隐士。父亲庾肩吾，任过南朝梁的散骑常侍、 中书令。 庾信少年时代就长得英俊出众，聪明绝伦。他博览群书，特别精通《春秋左氏传》；身高八尺，腰带长十围，容貌举止恭顺，有过人之处。起初，他任湘东(今湖南衡阳)国常侍，后转任安南府参军。当时，庾肩吾任梁太子中庶子，主持管记的工作，东海(今江苏东海沐阳连水以东、 淮水以北地区)人徐扌 离任左卫率，徐扌 离的儿子徐陵和庾信一齐任抄撰学士。父子在太子的宫室里，出入于皇宫禁地，深受恩宠礼遇的荣耀，无人可以相比。 他们都极具才华，文采显得绮丽华艳，因此世称为 “徐庾体” 。当时，后辈们都竟相模仿学习，他们每有一篇文章问世，便在京城广为传诵。后来，庾信升任为尚书度支郎中、 通直正员郎，又出任郢州别驾。接着又兼任通直散骑常侍，出使东魏。他的诗文和应酬的言辞广泛流传，为邺下(今河北临漳县境)人士所赞许。从东魏回梁朝后，他又出任东宫学士、 建康令。 侯景反叛作乱时，梁朝简文帝命令庾信率领宫中文武官员一千多人扎营于朱雀航(在今江苏南京镇淮桥东)。及至侯景兵到，他因敌军众多而先行撤退。台城(今南京玄武湖边)沦陷后，庾信逃到江陵(今属湖北)。梁元帝继承王位，授予他御史中丞之职。 元帝登基时，转授右卫将军，并封他为武康县侯，又加授散骑常侍，奉命出使西魏。适值西魏大军进攻南朝，他便留在长安(今陕西西安)。江陵陷落后，他在西魏任使持节、 抚军将军、 右金紫光禄大夫、 大都督。继之，又被引荐为车骑大将军、 仪同三司。 孝闵帝即位后，封庾信为临清县子， 赐给五百户的封地；授予司水下大夫。他还离京任弘农郡太守。又升迁为骠骑大将军、 开府仪同三司、 司宪中大夫，提升爵位为义城县侯。不久，任洛州(今河南洛阳)刺史。庾信精通以往的典章制度，为政简约沉静，下属官吏和百姓很安定。当时，陈朝和北周和好交往，羁留在对方国家的人士都被允许返回故国。陈朝便请王褒、 庾信等十几个人回去。高祖只放走王克、 殷不害等人。庾信和王褒俩都被留下而不遣返。接着，庾信被征召为司宗中大夫。 周世宗、 高祖都很爱好文学，庾信特别蒙受恩宠礼遇。乃至赵王、 腾王几位王侯，对他更是多所应酬，款待备至，犹如百姓间的平等交往。众多王公的碑铭文志，多半拜托他撰写。只有诗人王褒和他不相上下，其余的文人就没有比得上他的了。 庾信虽然官位显达，名望显赫，但仍然经常怀有思乡的深情。于是，创作了《哀江南赋》表达自己的这种情绪。赋是这样写的： 戊辰年( 548)十月，窃国大盗侯景反叛篡国，京城金陵沦陷，国家土崩瓦解。我于是逃窜于荒山野谷。朝廷与百姓都陷于泥潭炭火之中。从江陵奉命出使西魏，羁留北方，不得南归。复兴梁朝的希望在甲戍之年( 554 )便彻底破灭了。国家灭亡，我在长安亭舍遥哭了三天，在异国别馆被囚禁了三年。天理本如岁星运行一样周而复始，但梁朝消亡却不再复兴。我如同傅燮，只以悲叹身世而无处可以求生；又像袁安，每每思念先朝，自然而然地涕流满面。从前，桓谭有志于事业，杜预一生好运，两人都有著述，都在书中作序叙平生志向。潘岳的诗篇，最早叙述家族的风尚；陆机的辞赋，大多陈说祖先的功德。我从中年开始，便遭到丧国的变乱，远远地离开故国，流落他邦，直到如今已届晚年。吟咏着《燕歌》远别家国，悲伤得无法忍受。遇到了故国遗老，哭泣又有什么用处 ？ 本来想隐居避害，却忽然奉命出使而失节于西魏，本以谦让自守，便又不能如伯夷、 叔齐以身殉义。飘泊在路旁的亭舍，寄身于异邦的篱下。唱唱怀乡的悲歌，不是取乐的办法；喝喝乏味的薄酒，没起忘忧的效果。如今，追写这篇辞赋，姑且用来记述一朝兴亡之事，其中虽不乏个人危难悲苦的辞句，但还是以国家的悲哀为重。 年老岁残，乡关路远，这混乱多变的世道成了什么世界 ？ 冯异将军一旦离去，那大树自然凋零；荆轲壮士一去不返，寒风更加凄凉。蔺相如手持和氏璧斜视庭柱，为换回赵国十五城直面秦王的欺凌，终于完璧归赵；毛遂登上石阶，逼使楚王订立盟约，而我出使魏国，手捧珠盘，却未能使梁朝和西魏结盟。钟仪是楚国的君子，被俘而成了头戴南方楚帽的囚徒；季孙为鲁国的使臣，被晋人拘留在西河的使馆里。申包胥为救楚国向秦王叩头，把头叩破；蔡威公因亡国哭干了眼泪，泪尽泣血。 钓台的移柳，不是飘泊玉门关的游子所能望得见的；华亭的鹤鸣，岂是遭河桥之难的人所能听得着的 ？ 孙策用以三分天下的士卒，起初只有五百；项羽起兵所带的江东子弟，也只有八千之众。他们就这样割据山河，主宰天下。哪有过百万义军一时丢盔弃甲，一败涂地，以致敌军滥杀百姓如同割草伐木 ？ 长江、 淮河起不了普通河岸阻挡敌兵的作用，军营壁垒还不如一道篱笆牢固坚实。征税敛赋的各州官吏乘乱纠集起来，缔结盟约；出身卑微的人趁机窃取了国柄。莫非金陵的天子气数历经三百年理当完结了 ？ 由此可知，秦虽打败六国，吞并了天下，仍不能避免于轵道(今陕西西安东北)投降之灾，西晋虽统一了国家，也挽救不了国君于平阳(今山西临汾)丧身之祸。呜呼 ！ 大山崩塌，萧梁已走上灭亡的命运，改朝换代， 必然会有典午(晋朝)前朝的哀伤。上天的意旨，朝代的更迭，足以使人感到凄凉悲怆，伤心不已。更何况行船到了航道的尽头，天河不是乘木筏可以上去的；暴风阻拦了仙境之路，蓬莱没有可以到达之日。不得志的人要作赋表达心头哀曲，困顿的人要咏唱所做之事。陆机听到我的吟咏会拍手取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张衡看到这篇辞赋定要加以鄙辱，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中兴之主梁元帝平定了侯景的叛乱，洗雪了父兄百姓的冤耻。由湘东王承接帝业，在江陵登基，如汉文帝被迎于代邸、 帝尧在唐郊受禅。但却不能如光武帝任司隶时那样改变旧制，也不能恢复以往的正始之音。多猜忌而骄矜随意，嫉贤才而自以为是。国家大事因此完结，诸侯人心浮动。接着，与北齐绝交，遭西魏入侵之患。何况如西楚霸王离开关中想回楚地一样，他居江陵而不思返建邺；也不想如太伯以周礼开拓吴国那样，重返吴地。复用任约等侯景旧党去败自己的骨肉兄弟，如驱使绿林的散兵游勇去抗击在骊山(在今陕西临潼东南)造反的叛军。驻军于氵 差水，阅兵于巴渝。有事求问邪恶的鬼怪，乞灵于用迷信方法消灾除邪的巫术。杀武陵王于荆门(在今湖北宜都西北) ，如郑庄公追杀亲弟王廪延；使邵陵王死于夏首(在今湖北沙市东南) ，如咸季以弟害兄。无视骨肉之亲理当相受，残忍地以弯弓取代和乐。令人愤慨的是，当权者既无谋无略，又不能如天下所盼望的回旧都建邺。 不能将立国之难深思熟虑，又自以为精通于文武二端。定都江陵，如登上阳城想逃避风险，倚卧砥柱想求得安宁。为人言谈多所猜忌，残忍更呈淫威。坐观时变，本性无情，不顾兄弟的急难。所拥有的狭小地方如同脸面上的黑闱，所据有的城池也只有弹丸一般大小。内外积怨甚深，兄弟之谊，国家之盟又都瓦解。冤禽精卫怎能填海，北山愚公哪能移山。何况灾相白天出现，妖气夜里降临，赤乌夹日而飞三日，青云围轸七重。元帝气数将尽，如同吴国灭亡的日子已经临近，兵入郢州的时间也已经到来。 如周和郑互相怨恨，秦和楚结下冤仇那样，梁元帝杀兄害弟，与梁王结怨隙，使西魏有机可乘。如南风不劲，楚师无功，西邻责问，嫁女不宜那样，梁朝必败了。继而，西魏入侵，云梯横冲乱舞在城头，冀马如云屯集，大小兵车咸陈，擂鼓响彻四方。 如诸葛亮兵围陈仓使用连弩之箭，如韩信袭击安邑而横陈战船佯攻临晋。虽楚地有许多湖泊可以陷贼，三户人家就以亡秦，便如乐伯射麋只中其一，梁朝无力御敌。 未能如光武帝摧九虎之军，雷震四海。此时，我已告别落叶纷纷的洞庭湖，离开了涔阳尽处的浦口，身在长安。烈火焚旗，其师必败，贞风吹送，君王受擒。于是，魏军烧栅，梁元帝焚烧书画，龙文宝剑折于石柱。 魏兵入侵下江，攻陷长林。可惜只想着养肥可供上阵的战马，见不到可摆火牛阵的军队。见国家将倾覆，士大夫纷纷出走，如章曼支驾毂而逃，宫之奇率族出走，如光武帝骑马涉水渡河，太子丹学鸡鸣，天未亮逃出潼关。忠臣以身殉国，君子饮恨吞声。梁朝既败，魏兵肆意屠戮，章华、 云梦诸地成了楚人祭亡、 遭拎的所在。文武大臣不死则囚，如莫敖自缢于荒谷，群帅被办于冶父(在今湖北江陵东南) ，群儒被害于坑井。如鹰隼追逐乌鸦，冤气使夏日凝霜，怨恨使秋泉沸腾，杞妇哭夫，使城墙崩塌，湘妃血泪，染得竹纹斑斑。 江陵百姓被掳往西魏，历尽跋涉之苦。水土不服，山高路远，如泾水施毒，井陉险峻。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道路迢遥。饿了寻找冬天蛰藏的燕子充饥，天黑追随荧火的微光行路。路过秦中黑水河，关中青泥城。那时，骨肉分离，冰消瓦解，风飞电散。既沦为奴，不分贵贱贤愚，混合一起，千里流亡，如淄水、 渑水水味不同却相混合。白雪纷扬如寒沙，冰柱横凝似玉岩，遇到被俘的人，如适被征往洛阳的陆机，远离家乡的王粲。无不听到陇水声而掩面哭泣，无不望见关山无边而哀叹。 何况夫君在西城交河(在今新疆吐鲁番西北雅尔和屯) ，妻子在河南清波(在今河南新蔡县西南)。岩上望夫更是遥不可及，山上望子愈增愁苦。贵妇人受尽凌辱，宫中妃子在追思邯郸生活，清河公主被卖为奴。栩阳亭侯写下了抒发离愁别恨的辞赋，临江王吟哦排遣愁思的诗歌。尚还有像我这样的人，飘泊在武威(今属甘肃) ，寄居于金微(今新疆北部、 蒙古境内的阿尔泰山) ，回归无望。班超活着表达尸骨还乡的愿望。如李陵笔下的双凫永远北飞，苏武空放了寄书的大雁。 以往西魏克江陵，成为陈朝受禅金陵之祸的发端。虽然是借助外人之力，实际上是内部潜在的祸害。平定侯景之乱的梁元帝遭受杀戮，这位启中兴之业的人无人祭祀。其长子、 幼子同时被其侄子梁王萧察所杀。乌鹊飞而荆山玉璧碎，大蛇生而随侯大珠死。臣民死伤无数。鬼火乱舞于平林(在今湖北京山东北)。梁朝的灭亡是因为从建邺迁都江陵，荆楚梁元帝的覆灭是因为西魏的入侵。梁朝不灭，西魏怎能昌盛，陈武帝哪能篡位 ？ 陈武帝这个有妫氏的后代，借助姜氏齐国而繁衍，篡夺梁朝的王位，受禅为帝。天地间最好的德行是使百姓安生，圣人最器重的是帝王的宝座。出现陈霸先这样的不肖子孙，江东大地全为他所占据。可惜萧梁一家的天下，被东南的叛逆所葬送。襄阳形胜之地为西魏所占有，梁朝的天下怎不灭亡 ！ 那往复的天道，预示着民间的生生不息。我的八世祖烈烈有为，举家迁居江陵，到我历经七代，又碰到时局变幻而北迁长安。扶老携幼，寄居关中又经多年，生死艰辛，苍天也难以言喻。何况家世败落，家业将尽，尚有巍巍灵光，惟己独存。一年将尽，岁将复始。忧心如焚，年老更甚。走在长乐宫这神武城门，望着宣平里高贵府邸，渭水流贯天门，骊山蜿蜒在地市。幕府大将军对客人款待备至，丞相平津侯礼贤待士，得与贵戚交游，如在金氏、 张氏府上观赏钟鼎古器，在许氏、 史氏家中听奏弦歌。有谁知道，在灞陵(故址在今陕西西安东)夜猎的还是梁朝旧时的右卫将军，咸阳(在今陕西西安)百姓中盼望故乡的决非只有昔时梁朝的皇家贵胄 ！ 大象初年，庾信因病离职，后病逝。隋文帝深切悼念他，赠予原来的官职，追认为荆州、 淮州刺史。他的儿子庾立为继嗣。
《中华名人百传》（全四卷）夏于全 许光宏 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