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没有不得意的.无论政治上还是经济上,张三都很得意.坐在小车里,张三常常拿自己和车窗外掠过的诸色人物列出一个又一个不等式.
然而张三近来不大得意了.他的纯净的生活里混杂进了一只老鼠,他的得意被那只老鼠啃啮碎了.那只老鼠他见过,仅仅一次.红褐色,肥而大,贼一样的眼睛,频频抖动的胡子都透露着贪婪.咬食物,咬衣服,咬家具,把张三的心咬得鲜血淋漓.张三的妻子常常拿出被老鼠啃得斑斑驳驳或尿得光怪陆离的衣物在张三面前嘟哝.张三买了鼠夹,买了鼠药,买了猫,但这些东西只成为老鼠表演高超技艺的道具,那老鼠在四壁间闪转腾挪,恰如鬼魅.张三在人前是一条好汉,但面对这只老鼠,他感觉到惶惶不可终日.
搬家,张三断然说.
于是张三搬进了新居,乔迁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品尝那种走失了好久的得意.张三坐在屋子里,望着高雅的天花板,望着洁白的四壁,望着大红的地毯,望着所有摆脱了老鼠祸害之后的充实的内容,然后闭上眼睛,让心变成一匹快乐的马.可是马还没有扬起蹄子,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吱吱呀呀,悉悉窣窣.张三睁开眼睛,毛骨悚然,一个红褐色的生灵在他的视线里倏忽消失.从此,那种声音在张三的新居里又不绝如缕,张三重又陷入惶惶的沼泽.
张三本来是无神论者,可这时他的心里常常响起对神灵的祈祷.
后来,张三的卧室里开始香烟缭绕.
可是,老鼠依然高踞于张三心的深处唱着吱吱呀呀的歌子.
一日午间,张三独坐沙发,郁闷不堪,忽然老鼠走到他的面前.对视良久,张三说,世上那么多人,你为什么独独咬着我不放?
老鼠说,你太肥了,我一辈子都要咬住你.
张三一惊,直起身来,老鼠已经不见,原来是南柯一梦.
张三苦坐良久.
张三从此开始寻觅减肥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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