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正气为人之师表 两袖清风相忘于江湖------纪念蔡转老师从医50年 一天,与裘法祖教授在聊天中,裘教授说:我这一辈子,可归纳为从一数到四,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三餐温饱、四大皆空! 我看,裘老的这几条笑谈最符合我的导师--蔡转教授的为人。 蔡老师年过七旬,仍然精神矍铄,每天忙于钢琴练习和老年人歌咏比赛,一周看一次专家门诊,有时到德国探亲访友,但只要提起回前苏联旅游,她就说:还是不去的好,免得人去物非,徒增伤感。蔡老师是革命先烈蔡和森的女儿,蔡畅的侄女。早年由于蔡和森先生忙于革命工作,年幼的蔡老师有相当长的时间被寄养在由共产国际管理院(后由红十字会)管理的苏联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那儿还有蔡老师的姐姐蔡妮、刘少奇的女儿刘爱琴、蔡畅和李富春的女儿李特特等。蔡老师说,“国际儿童院”是对她终身影响最大的地方。有时,我们在一起聊天时,让蔡老师表演一下钢琴,她抬手就是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中的《秋之歌》(October—Autumn Song),托尔斯泰评论过,该曲呈 “晚秋之园凋零凄凉,枯黄落叶随风飘荡”。蔡老师边弹边说自己生疏了,已有很久没练琴了。但我们仍能够感受其基本功的扎实和托翁所描述的意境。蔡老师说,那要归功于在国际儿童院老师的训练,老师对基本功的训练要求很严,时值卫国战争期间,粮食紧缺,生活条件很差,冬天手冻得厉害,只好把手练得发热曲才能弹成调,但因天气冷,暖气不足,往往手会越练越僵,蔡老师朴实的人生观就是在这个时候形成的。 蔡老师在苏联学医,1952年毕业于苏联莫斯科斯大林第二国立医学院,学成后回国,于1956年在北京参加卫生部北京医院举办的苏联专家主持的神经病学研究生班,很多国内知名的神经病学界的专家也出自此班。也就是在这个班上,蔡老师认识了刘锡民教授,并与之结为连理,随后一同来到武汉同济医学院工作。刘教授后来成为我国著名的神经病学专家,为武汉同济医院神经科科学、系统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二排左二蔡教授,后排右一刘教授 刘教授也是我的导师(博士),1988年,受到德国数个大学医院的邀请,携蔡老师一同前往讲学,讲演过程中,刘老师因肾病发作而回国,从那以后,只能在病榻上对我们进行指导,我们亲眼目睹蔡教授一面工作,一面亲侍榻前,不厌其烦。我个人觉得蔡老师做的最好的菜是清蒸土豆,一只钢精锅,内竖一中碗,搁土豆(不削皮)数个,锅中加水不及碗高,慢火蒸数十余分钟(火候及时间见蔡老师秘籍),只撒点盐就十分上口,颇得俄罗斯烹调的原传风格。由于时间有限(蔡老师同时还在上班,还负责带研究生),所以饭菜并不丰盛,但从做饭到送饭,她坚持自己进行,刘老师进餐时陪侍一边,从不更变,虽辛苦,但蔡老师做得极为自然而发自内心。那时,刘、蔡老师仍住得不够宽敞,刘老师常说,等搬了大房,我们就可在家中接待德国朋友了!他之所以这样讲,是向我们表示:要与国外的朋友建立学术和私人的关系。刘老师的眼光是开放的、接纳的,这也表现在他查房时所呈现的广博的知识与临床的联系之中。蔡老师虽精通俄文,后来也自学德文、英文,在阅读和理解上均不成问题,但她从不声张,每每有专业含糊需查询之处时,蔡老师从不居高,不清楚的地方她会反复斟酌,谦虚请教,自己在家中将文献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后再向学生印证。每次提到刘老师,蔡老师常是以非常尊敬的、毫不掩饰的语气去夸奖他。有时自忖,作为年轻人的我们竟不及他们那种情深意切,甚至,对等自己老了是否能够达到这种境界也缺乏信心!1993年7月,刘教授因患肾功能衰竭而去世。此后,蔡老师也因退休而逐渐清闲下来,我们看见蔡老师会经常被邀请参加一些老年人合唱团的训练,也常听见她独自在家弹琴的声音,有时也有学生到她家里聚餐。见面时,蔡老师总是乐呵呵的。大家都讲,也许,失去了受病痛折磨的刘老师,对双方都是一种解脱。庄子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但蔡老师从未、哪怕是一刻忘记过刘老师,每至刘老师忌日和清明,蔡老师均要去扫墓,边打扫边亲切地对刘老师唠一些家常。每遇到好事,她均会讲:要是刘老师在,那该有多好!他最喜欢这了……。可能,对蔡老师来讲,相忘于江湖是指忘记江湖的险恶,忘记成人之间的芥蒂,忘记丧失亲人的痛苦。我对德国哲学家尼采的一句话印象深刻:成人的成熟在于具有幼儿般游戏时的严肃认真!我觉得,我们多数人的生活是假装认真,实际虚伪,因为要关注人际关系、社会地位、自己的富足程度……,这也无可厚非,生存所然。但蔡老师的生活轨迹有着独特的特点,她对生活、工作、对人认真而天真,做到这一切显然与她儿童的经历和特殊的家庭背景有光,虽然蔡老师从未刻意去炫耀这一点,影响却是人格层面的。这种“相忘于江湖”的境界在她身上浑然形成一体。在前文提到的去前苏联旅行时,她的反应恰好说明蔡老师对国际儿童院深深的情感,不愿失望—让自己,在这多年之后。在她到德国去探亲时,虽可用德文与人交流,但最让之高兴的还是去拜访前东德的好友,他们来自国际儿童院,这样他们就可以用俄语自在地交流了。在专业上,蔡老师对学生的培养、对学术上的争论又是近乎苛刻,以至于有人背后说蔡老师毕业于“莫斯科机械大学精密仪器系齿轮专业”。但这种态度在蔡老师那儿仍是自然的、对事不对人的。当你还沉浸在尴尬和恼怒之中时,她已经忘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曾有与蔡老师因学术观点发生争执的学生愤而摔电话,最后仍觉得蔡老师是最关心自己和自己最关心的老师。本人在进入临床时,被蔡老师指导神经系统的体格检查,一次反复询问病史高达27次,终身受益。谨以此文献给蔡老师及刘老师,也希望自己和其他学生在不忘师恩的同时与蔡老师多多相望。施琪嘉2012-11-11武汉宝丰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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