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怎样的现代“科举”？(原稿）

我们需要怎样的现代“科举”？袁辛1905年的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两件重大的事情：延续了1300年的科举制度的废除和同盟会的成立。当1905年9月2日清廷接到上谕：“自丙午科为始，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之时起，一场变科举、倡新学、开民智、求人才的运动摧毁了中国正教合一的传统，被认为是中国贡献给世界第五大发明的科举制度轰然坍塌。传统科举文明带来的中国社会最具开放性、教育普及面最大、最具平民色彩的学而优则仕的仕进之途从此不再。废科举、立新学所启动的现代政治和现代教育，经过百年的发展形成现有的新形式。然而，科举作为一种制度，可以一诏废止，但作为一种心理，却延续了下来。现代中国，无论是社会政治、经济结构的建筑还是个人仕途的进阶，在很大程度上依然是依赖于考试制度，不仅是学而优则仕，也是学而优则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科举心理在废除科举百年之后，以各种方式渗透到现代教育体系中。科举情结在激烈竞争的现代社会以中考、高考、自考、考研等各类升等考试及以重点中学、重点大学、出国留学等林林总总的方式构筑成庞大的“应试教育”体系与等级教育网络，为人们提供各种社会向上流动的机会。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似乎可以说，科举制度可以废除，但“考试制度”将永存下去。在这里，问题变成了在现代社会，究竟需要建立怎样的新型考试制度，以真正为个人提供向上流动的机会，并为社会选出合适的人才。 只要是考试，就几乎是“戴着枷锁跳舞”。在应试教育的指挥棒下，一切唯考试之风让孩子们整个成为考试之奴，城里人通过考试向上流动，农村人通过考试从“农门”到“龙门”。事情果真如同我们期待的那样一帆风顺吗？似乎不是。洋洋是一所高校理科试点班的学生，和他的同学们一样，来自所在城市最好的中学，头顶无数全国各种学科竞赛一等或二等奖的光环开始大学生活的学习。然而，曾经的光环却在高手林立的大学金字塔中轰然倒塌，洋洋成为不足30人的班集体中学习成绩中下有时是下等的学生，心理极度困惑。被班主任老师介绍到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来，面对咨询老师，沮丧无助、 退缩。通过对洋洋过去学习的了解和现状的探讨，发现洋洋的生活自始至终是以考试尤其是竞赛考试串起的平面。小学时一次难度较大的摸底考试，洋洋的数学得了满分，老师发现了洋洋似乎有一些数学天赋，便建议洋洋进入数学奥赛班学习，家长原来的想法是进入奥赛班为中考高考增加一些附加分。没有想到洋洋在奥赛班的学习却表现出一定的天赋，于是，通过奥赛班学习获得各种竞赛奖项，报考大学试点班成为全家人的理想。尽管在后来的学习中，洋洋妈妈发现孩子有时候力不从心，但为了崇高的目标，便生拉活拽地一路辛苦地陪伴孩子学习拼搏。在洋洋的生活履历中，除了学习还是学习。高高的个子但从来不运动，不唱歌不下棋，学习是洋洋全部的生活，骄傲也都来自学习。不幸的是大学的试点班人才济济。洋洋不仅没有表现出优势，反而因为学习的颓势对同学耿耿于怀，进而影响到和同学的相处，既造成人际的冲突，也造成个人身心的伤害，严重失眠、激惹敏感。洋洋说，他只有学习是自己的骄傲，学习不好了，自己也就一无所有了。假如，洋洋在学习的过程中，不惟书本，而是能够建立一个立体的生活框架，那么不仅可以拥有丰富多彩的生活，也可以在学习优势不再的时候，坦然地说：我不再是学习最优秀的人了，但依然是最好的游泳健将或者优秀的卡拉OK歌手。康宁也是一个男孩子，来自古城西安，就读于大学的一个文科院系，新生入学不到一百天的时间，康宁的妈妈含泪到学校的咨询中心开具孩子休学的相关证明。康宁的妈妈说，为了孩子学习好，减轻孩子的学习负担，康宁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家务，所有学习外的事情他都不用费心，到了高三的时候，妈妈为了保证康宁冲刺成功，便请了一年的假在家专门陪伴孩子。“陪太子攻书”的结果是康宁如愿进了理想的大学、学到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满心的欢喜同样因为大学新金字塔的排队而退居后位，同样，除了学习优势之外，康宁没有可以骄傲的另一个支点，心情非常压抑。与此同时，极度的生活无能使康宁完全无法驾驭自己的大学生活，衣物物品不知如何打理、时间不会安排、金钱不会管理。不得不选择休学调整。妈妈离开学校咨询中心的时候依然泪流满面，悔恨当初自己的教育方式，培养了一个会读书不会生活的低能儿。如同洋洋和康宁的事情在许多高校都存在，尽管每个人具体的情况不一样，但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因为考试升学的压力而迫使孩子们远离了本应该自己担当的生活责任，也放弃了在自己的年龄应该拥有的快乐和兴趣，升学的指挥棒构筑了孩子们单一的生活格局，使他们的生活既缺少色彩，也在激烈的竞争中缺少退路。当然，仍然有很多的孩子在应对升学的压力中做到应试与生活的平衡，并且有的还成为高考的文科或理科状元。在面对废除科举考试一个世纪的今天，我们有必要去重新思考现代考试制度，建立适合人才选拔并符合社会需要的机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机制的建立既有赖于政府的决策，也有赖于个人良好的应对。政府的决策需要有一个宏观社会环境的成熟，在此我们不做深入研讨，我们仅就个人的应对来做些思考。面对现实的情况，我们应该和能够做的就是在现实情况下，努力找到应试教育与素质教育的平衡点。一方面，当社会仍然以考核的方式来选拔人才的时候，我们不可能也不必要一定与制度抗衡而另劈蹊径，选择自学成才。毕竟大学可以为我们提供更好的学习研究环境，尽管社会已经开始注重个人的“学力”而不惟“学历”，但一个科班出身的人才相比而言更显得竞争力强大一些，所谓师出有门；另一方面，也要学会挑战现实并全面建构生活，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们来说，就是既帮助他们学会学习，实现升学理想，同时也帮助他们学会生存，有能力掌控自己的生活。或许，这些事情需要的仅仅是从衣食住行的打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