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而不世故

这些天着急上火，眼睛昨夜非常不舒服，起来后一只几乎睁不开，总觉得像是有异物感，在去法院的路上和程说：看来今天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他和我打趣：那你看世界的眼光岂不是就更成熟了？他的这句话让我在原地怔了半天。

想想也许是这道理，我们常说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什么？是懂得分寸感，是学会换位，是懂得退让，对于生活中的矛盾不尖锐不挑剔，遇到一切顺逆的事、喜厌的人，都能从容应对不伤和气又不失立场，这才是成熟。我倒觉得：对事对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不是成熟，应该叫做世故，世故是对事推脱马虎，不负责任，专做表面文章，对人唯唯诺诺，从不见自己观点和主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不推诚相与，处事圆滑善于周旋，好像和这个比喻更契合。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不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人，有的老练、有的计较、有的刻薄，当然也有的成熟、有的深沉、有的世故。我们都期待成熟，就是要让自己有一双会分辨的眼睛，并坚持自己应该坚持的东西。不媚俗，不盲从，对挫折处之泰然，对恭维、掌声、鲜花给人以淡淡的微笑。只有在长大成熟的过程中，保持自己单纯的底色，才能在鱼龙混杂的社会中，拥有一颗不会随波逐流的心，才能守住自己内心的坚守。

我想：成熟不是以年龄为标准的，那是一种心的修练，有的人白发苍苍也不见何成熟，过了一辈子也是胡里糊涂，即不能给儿孙以经验也不懂什么是教训，岁月没有让他拥有一颗成熟的心，有的人年纪很轻，却活的明朗清爽有条不紊，做事从容大度，懂得找到位置和分寸。

尽管我们习惯标榜“自扫门前雪”的古训，事实上，我们整日都在人前人后，臧否他人瓦上霜。世事、人事太复杂，我们都喜欢成熟，喜欢和成熟的人交道，如沐春风，那是因为成熟的人底色是纯真的，有待人处事的原则，待人真诚可信，换句话说就是对上不谄、对下不骄。而世故之人往往是择为己之用的人而交，有大事求人时，不惜讨好巴结，降低人格，交往的热情同与自己有用的程度成正比，一个自以为老练世故的人，常常幼稚的可怜。

想起简媜在《四月裂帛》中描写的那段相遇：“我只善于口头称霸，在往后与你书信嬗递，才发觉你瘦弱的身躯底下，凝炼了多少雄奇悲壮的天质，而你深深懂得韬光养晦，只肯凿一小小的孔，让琢磨过的生命以童子的姿势嬉嬉然到我眼前来。更多时候在校园道上相遇，也只是一语一笑作别，但我坚信：“这人是个大寂寞过的人！”

成熟的人，是懂得韬光养晦的、是有过大寂寞的人，寂寞是什么，是一种时光的修炼。人的一生大多以缺憾为主轴，在时光中延展、牵连而形成乱麻。常常，我们愈渴慕、企求之人事，愈不可得。只有在炼狱中坚忍的人，才须耗费心神去熔铸、焊接，成形之後，还是一块冷铁，却脆生生的发出寒光。

人已到中年，见过太多的事，遇过太多的人，慢慢地开始学会甄别，有的时候只在相遇的瞬间，中年的好处是懂得清仓，扔戏服般将过期梦想、浮夸人事剔除，年轻时，我们自以为有大气力与本领搜罗奇花异卉，饱经风霜後才懂得取舍，专心护持自己院子里的树种，至於花团锦簇、莺啼燕啭，那是别人花园里的事，实在不必过问。也许这一刻，才真的品出了什么是成熟而不世故的味道儿。

睁一只眼也好，事物看得更清亮些，只是那只眼，还是要去看医生，在社会上行走，蒙蔽了眼睛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