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旗袍你可以不穿,但一定要欣赏,不管你懂得还是不懂得。
在古今中外各民族的服装中,我觉得旗袍是无与伦比的艺术品。
旗袍是飘逸的,唯美的,是令人怦然心动的。穿在女人身上,勾勒出的曲线犹如一个个比喻句,从左右开叉出分别流溢出了比喻句的本体和喻体,让你叹为观止。
十年前的初冬,因在上海召开了一次国际性的会议,在中国大地上倏地流行起了立领连袖对襟盘扣的唐装,时下热闹了一阵,过完年随着最后一碗汤圆的吃尽那股风也就刮过去了。但从满族的传统服饰脱胎而来的旗袍,几经改良俨然成了中国女性的标志。虽在历史上大起大落甚至被当作“封资修”的象征惨遭毁坏,但旗袍的气质依然凝铸在天性爱美的女人的魂中,是永恒的,是不可能被毁坏的。如今有些女人虽然没有机会穿上她心爱花色、质地的旗袍秀上一番,但也会在衣柜里挂上几件作为镇柜之宝来顶礼膜拜。
旗袍之于女人,是一首诗,是一首永远水灵动人的抒情诗。而之于男人,就该是那首抒情诗中的一个意象了,因为着迷,所以他才会欣赏它,解读它,花心思研究它。电视剧《旗袍》中的丁默群尽管是一高级汉奸,但他对旗袍本身及其相关文化的研究是无人能及的。他研究旗袍,所以就收藏旗袍;他懂得旗袍,所以就钟情于会穿旗袍的人。
有人说,张爱玲天生是穿旗袍的胚子。是的,她是穿着丝质碎花旗袍,色泽淡雅地带着她那敏感于常人的色彩、节奏和情绪登上文坛的。其实,张爱玲的穿着打扮一直标新立异,当时就为人所熟知。最富戏剧性的文字记载,莫过于与她并称为“四大女作家”之一的潘柳黛《记张爱玲》中所写的:张爱玲喜欢奇装异服,旗袍外边罩件短袄,就是她发明的奇装异服之一。唯有喜欢,才会花心思,才会动真情,才会不顾一切地去追求。哪怕到她去世前最后一件衣裳也是一件磨破衣领的赫红色旗袍,让人不无伤感地觉得这番打扮像极了她曾经绚烂一时而后却平和闲淡的一生,这似乎是一个令人黯然神伤的谶语。她绝艳过,也凄凉过。当岁月一页页翻过时,那些渐渐褪去了桃红配葱绿的曾经妖娆,正如李碧华说的那样,如同乱纹中依稀一个自画像:稚雅,成长,茂盛,荒凉……陪伴她的唯有旗袍,懂得她的也唯有旗袍。
不是有喜欢穿旗袍的兴致或好的身段就可以穿旗袍。我更觉得穿旗袍需要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典雅气质与周遭环境的默契。因此,我更欣赏穿上旗袍的张曼玉,也固执地认为戴望舒笔下那个撑着油纸伞的有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一定是穿着旗袍的。
张曼玉在电影《花样年华》里前后一共换了二十三件旗袍。一名冷香端凝的女子,从头到尾被二十三件花团锦簇的旗袍密密实实地包裹着,令人眩目的旗袍使她时而忧郁,时而雍容,时而悲伤,时而大度,每一件旗袍都代表着女主角的心情,张曼玉不停的换旗袍,换不掉的是她身上那般柔美成熟的气息。对有古典气质的女子而言,配以旗袍,足矣。
颓圮的篱墙旁,寂寥的雨巷中,悠长而寂廖的石板上,款款走来的是一袭雨青色的旗袍,娉婷,袅娜,透着柔美与感伤,踩过青石板的声音清晰如叩击在你心扉上一般。凝眸远望中的心绪在迷离的烟雨中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此时,古典的韵致有着欲语还休的千般惆怅,飘逸在斜织着的雨丝里。脉脉的情思,偏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愁,仅是这一袭含蓄而优雅的旗袍演绎着女子婉约的气质,我完全可以想象在举手投足间尽显窈窕温润的模样,那雨青色的旗袍,摇曳生姿的丁香,素雅又幽怨,散发着绵长的清香,邂逅于瞬间,郁结为她心中永久的惆怅。优美的线条,从巷口款款走出,带着青苔上的点点露珠。唯有凄迷的小巷依然缥缈在烟雨中,满装着愁怨和寂寥,眼看那袭雨青色的旗袍,在模糊的视线中渐行渐无,定格为一个青花瓷般的惊叹号!
渐渐地,我也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欣赏旗袍这种服装,而是在欣赏萦绕在旗袍周围的柔美、华丽与执著,哪怕是伤感、愁怨,我依旧不变地欣赏并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是一种只属于女人的大气与销魂,只属于那些在烟雨的哀曲里散发着芬芳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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