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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义门郑氏家族的生活(3)
人的赠礼,即使很微少的也不接受。 郑氏族人内部关系的处理,更是生活中高度注意的事 情。子孙对尊长,用正式的称呼,不能指名道姓;兄弟间称 呼,用字,另加兄或弟的称号;夫妻、妯娌之间,均以字相 称;未冠的青年人不能称字,希望他各方面成长了,取得社 会承认了,才认可他的美称,众人才尊敬他;子侄到了60岁 才可以同伯叔坐在一起,否则要受到惩罚;卑幼要听从尊长 的教导,即使哥哥只大一天,弟弟也要听从;尊长责备卑幼, 即使不合事实,卑幼也要忍耐倾听,不许分辩;尊长训诫子 弟,也要实事求是,态度、语言都要讲究,到不得已时,才会 集众人,给予鞭挞。 郑氏族中男子在如何做人行事方面有许多规矩要遵 守。清晨,听到钟声就起床,在《夙兴簿》上签到,然后各 干各的事情;公堂设有《劝惩簿》,记族人的功过,还有 “劝”字牌、“惩”字牌,表彰或警告有功过的人;族人衣 着要端正,免巾赤脚,裸露臂膀,以及手舞足蹈的动作,都不 许做出;见到客人,行出应有礼数,言语庄重,不许掺杂俗 话;交友要慎重,不能与屠竖小人为伍;族人不许做胥吏,也 不准出家当和尚、道士;个人不能捐造佛老祠宇的塑像,不 能滥祀神灵,以求于鬼神;族人不能与他人争奇斗艳,以戒 奢崇俭;族人不许结交唱戏的人,更不得引进家门;自己也 不能作曲,下棋、玩双陆、养鹰犬,都不得进行;不得欺压 乡邻,图人财物;不许赌博。族人如违犯上述规则,家长聚 集众人,罚其跪拜,只要比他大一岁,就要拜30次,以羞辱 他,如不悔改,就打板子,再不悔过,则开除出族,宗图上除 名,同时送官府惩治,如果悔改了,三年后复归家族。 对于妇女不乏相应的规制。妇女凡犯“七出”之条的 要受教训,以至被休出家门;女子若想管家庭外部事务,则 被罚拜;新妇进门,接受半年的教育,以便通晓郑氏家规;妇 女轮留做饭,到60岁免除;新娘进门3个月之后开始参加 厨房值勤,凡是无故不到的,罚及她的丈夫;妇女白天在一 起纺纱织布,做针线,刺绣,各尽所能;女子在自家房中养 蚕,出丝归公堂,另外奖给生产者十分之一,用公堂丝、棉织 成绢帛和布匹,也奖励织造者十分之一的产品,多余的由公 堂出卖,作为成衣费;如果布织得不好,给本房作应发的衣 料使用,以示惩罚;媳妇有双亲的,准许回娘家探视,双亲亡 故,尽管有兄弟伯叔,也不能走动,遇到娘家有喜庆丧葬的 事情,也只好托人去表示自己的心意;媳妇的亲戚中有做和 尚、道士的,按照家规,就不能来往了;每月初二、十六,妇女 集合,听人讲解古代贤媛淑女的故事;妇女生了女婴,不许 溺毙,违犯了要受罚;女孩子长到8岁,母亲就不再带她走 外婆家,其他至亲家也不能去,否则处罚她的母亲;妇女理 发,不能用剃头匠人,因为男女授受不亲;郑氏妇女不能与 农家女子往来,更不能引进卧室;郑氏男女不同厕所,不同 浴室,春、冬季节供应热水,女子10天能洗一次澡。 几百口人的大家庭,要维持其生活秩序,要维护其家族 的常盛不衰,必然要制订严密的规章制度,既要管理人忠于 职守,发展家业,又要族人遵守纪律,安于本分,为此需要防 范的地方太多。族人生活有保障,但被管束得太严,而且是 违反人们本愿的。如禁止妇女同娘家亲密往来,违背人的 本性了;祭祀活动、公堂教育形式刻板,内容单调,重复不 已,自然令人生厌;礼教惩处,当众羞辱,令人不易接受。所 以在这种家庭里人们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美满的。郑濂之辈 的倡导者,不过是“行庸德,谨庸言”的平庸之徒,不足称 道。这是史学家吕思勉的评论,既尖锐,又深刻。 中国宗法制度的维持,在其内部,靠的是自身经济力 量,即宗族有耕田。如在西周,实行分封制,天子(大宗)授 予同姓诸侯(小宗)封地,小宗团结在大宗周围。周代分封 制破坏后,周代的宗法制也就无法实现了。后世人要维系 宗族,靠宗法伦理的力量不够,靠国家的支持也不够,人们 知道要想“收族”,得有宗族的共同经济,即用经济力量把 族人联系在一起。范氏义庄、义门郑氏就是建设宗族共同 经济的,才使族人团结在宗族祠堂之内,长聚不散。西周的 宗法制的封地是在宗族中普遍实行的,宋明以来的义庄只 出现在极少数宗族中,从宗法制的完整性来看,到宋明早已 不行了,所以范氏义庄、义门郑氏等的产生是衰落中的宗 法制有了新招,赖以继续维持下去。这既不反映宗法制有 旺盛的生命力,也不说明它即将消失,然而使人们不能不认 为中国宗法制有长期延续的历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