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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2)
归纳起来,乌巢禅师主要还是劝诫唐僧要“收放心”,也就是说要将眼前的魔瘴置身度外,只有这样,才能完成取经大业。对此,唐僧牢牢地记在心上。然而他能否真正做到这一点呢?事实上是没有。因而孙悟空老是奚落他将乌巢禅师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平顶山斗智”这一节,唐僧面对高山顿生恐惧,行者劝解道:“师父,出家人莫说在家话。你记得那乌巢和尚的《心经》云心无挂碍;无挂碍,方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之言?但只是扫除心上垢,洗净耳边尘。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你莫生忧虑,但有老孙,就是塌下天来,可保无事。怕甚么虎狼!”虽然唐僧天天都要将《心经》念上个百十来遍,但他对《心经》的理解远远比不上悟空。究其原因,还是国家与唐王的两副重担让他不堪其负。他对取经的理解,还停留在世俗的报国效忠上。取经,已不是一项求佛归真的宗教信仰,而更多地寄托着唐僧的政治理想与追求,是释向儒的靠拢。 当然,唐僧也有暂时忘记生命之“重”的时候。西游途中,他常常得到孙悟空的帮助与劝解,为他心境的调整起到决定作用。第五十六回,端阳佳节之际,唐僧又见一座高山阻路,他勒马回头对孙悟空说:“悟空,前面有山,恐又生妖怪,是必谨防。”悟空回答道:“师父放心。我等皈命投诚,怕甚妖怪!”悟空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唐僧“甚喜”,甚至于加鞭催骏马,放辔趱蛟龙,跑到山崖上观望。第六十五回,唐僧面对高山,一扫过去的愁绪百结,扬鞭指道:“悟空,那座山也不知有多少高,可便似接着青天,透冲碧汉。”让人很难相信是一向懦弱的唐僧口里说出来的话。随着取经磨难一个个被克服,唐僧的自信心逐渐变得强了起来。 但不能说唐僧从此便信心满怀。在他心中,唐王的重托一点都没有忘。每当夜深人静,朗月悬挂,他便不由自主地对月怀人,思念故土亲人。他对取经的虔诚坚定,更多地是从唐王与故土那里汲取力量,而不是从佛教的教义和《多心经》。一方面,他不堪生命之“重”,因而常常心怀忧虑与恐惧,对取经前途比较悲观;譬如第八十一回师徒落脚镇海禅林寺,唐僧偶受风寒,头悬眼胀,浑身皮骨皆疼。他以为大限已到,欲写书给唐王,表示“僧病沉疴难进步,佛门深远接天门。有经无命空劳碌,启奏当今别遣人”。唐僧的举措其实也是一种不堪其忧的表现。另一方面,由于他时时将唐王的临别重托牢牢记在心上,因而面对取经途中的各种磨难,他都凭自己的一颗诚心、慧心坚持了下来,最终完成了取经大业,完成了唐王的重托。既有阻碍,又有促进,这或许便是我们对唐僧忧虑恐惧心理的合理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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