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跌倒

　　音乐响起，一个精灵般的女子舞动在冰面上，从《红色小提琴》到《拉赫马尼诺夫狂想曲》；从《辛德勒名单》到德彪西的《月光》，她行云流水的表演令人沉醉。

　　这就是“冰蝴蝶”关颖珊。

　　第一眼见到她，我觉得她既美丽，又亲切。对于一个从12岁起就参与激烈竞技比赛的人，她对人生的理解自然有与众不同之处。

　　我问，你滑冰那么多年，学到最重要的一课是什么呢？她毫不犹豫地说，学会如何摔倒。

　　我想她说的是实话。我们只有学会面对人生当中的摔倒、挫折、失败，勇敢地迎接各种困难与挑战，才能够在人生的大舞台上去自由的旋转和飞舞。

　　“我记得在1997年时，我在美国锦标赛中经历过一场最糟糕的比赛，我不停地摔倒、再摔倒、再摔倒。我的教练弗兰克丒卡罗尔对我说：‘走过去，你总有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后来我还是拿到了好几个世界冠军。确实，只要走过去，总会有更好的表现。”

　　我想起她在奥运会上遭受挫败的经历。

　　长野冬奥会开始前，媒体几乎已经把这块奥运金牌挂在了她头上。但没想到，由于各种原因（有自身的原因，她很紧张；也有客观原因，她在比赛中排在第一位出场），她以微弱劣势输给了15岁的少女利平斯基。四年飞逝，又一届冬奥会，但她又一次输了。在记者们的笔下，关颖珊是个奥运输家，是一个永远无法承担奥运会沉重压力的运动员。没有奥运金牌，就无法拥有传奇地位。他们这么说。

　　但在我看来，关颖珊的斗志尚未熄灭。她对我说：“我还没最终决定是否继续参赛，我并不是为了表态而这么说。2002年之前，我觉得盐湖城冬奥会应该就是我的最后一次比赛了，可是比赛结束后我想，绝对不行！2003年我训练得非常辛苦，可以说以健身房为家，有一次我的体能教练说：‘嘿，你还在滑冰吗？’我立马给他来了个小跳。”事实上，她热爱比赛，当观众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结果和奖牌颜色上时，关颖珊关注的却是过程，没有谁能让她转移注意力。

　　26岁时，她决定暂时搁置一下她的花样滑冰事业——至少目前搁置下来——去迎接崭新的挑战。其中一个挑战，是她在美国丹佛大学未完成的学业；其二，则是参与国际外交工作。前者是她自己挑选的道路，后者是别人放在她面前的选择，而她欣然接受了。

　　2008年3月29日晚，北京大学百周年纪念讲堂星光熠熠。“世界因你而美丽——2007年影响世界华人盛典”颁奖典礼在此举行。第一位出场的杰出华人便是美国公共外交特使、美籍华裔花样滑冰选手关颖珊。从文化部部长蔡武手中接过奖杯，关颖珊高高举起，台下掌声雷动——这一次，掌声不是为这位蜚声海内外的“冰坛皇后”、“冰蝴蝶”的冰上风姿喝彩，而是为这位在促进中美两国友好发展中作出杰出贡献的美丽天使喝彩。

　　荣获“影响世界华人”殊荣后，关颖珊走进我们的演播室，这次我们不谈美国外交策略，只是欣赏曾经跳起最美的冰上芭蕾的关颖珊，欣赏她在外交领域翩翩起舞，而且舞得很美。也许没有哪个世界超级巨星能够像关颖珊那样平和。在她身上，你可以找到非常质朴的一面，事实上，即使是当我提出想给她拍一组“不像艺术照那么好看”的照片时，关颖珊也会开玩笑地说：“好啊，什么都行！”

　　“广东话里有这样的说法，‘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妈常这样对我说。广东话里还有这种说法，‘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些教诲我总是牢记在心。一旦认准了理，便坚定前行。”一个在美国土生土长的女孩，她可能不会说流利的普通话，还把中国的古语说成是广东话，但这有什么要紧呢，重要的是，她珍视自己中国人的血统，更把这作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关颖珊的运动生涯中有许多辉煌，没有拿到奥运会金牌可谓遗憾。但是她不会带着遗憾生活，正如她的父母从小教导的那样，要往前看，不要回头。在她的心目中，最好的运动员不仅应当热爱体育，具有竞技精神，而且要能够面对失败，继续前进。她告诉我说：“奥运金牌梦没有圆是件不幸的事，但我又很幸运，我有这么长的一个运动生涯，而且获得了成功。”

　　人们会记住她，不是因为奖牌或是某些比赛，而是因为她的精神。

　　关颖珊以前的一个同行曾评价说，她是一个外表非常温和的女孩，很好与人相处，但是她的内心却是一只老虎，是一名战士，她始终认定自己的目标。当我提起这个比喻时，关颖珊点头赞同，她认为自己是个内心坚强而且有野心的人。

　　“认真努力工作，表现真实自我，享受精彩人生。”这是关颖珊的座右铭，也是她成功的信条。她受到的是西方教育，从小被要求脚踏实地，严谨地对待工作；而她身上的东方血统，使她拥有坚毅的个性与泰然自若的处世哲学，也使得她下决心通过自己的成功故事，激励全世界的人们。

　　外交使命从胡主席的午宴开始

　　关颖珊，世界花样滑冰界的一朵奇葩，曾5次登上世界冠军宝座，9次问鼎全美冠军，7次获得“世界最佳滑冰运动员”称号。2006年2月，这位“冰坛皇后”因伤退出冬季奥运会，并于当年9月正式宣布停赛一年，入读丹佛大学主修政治学，辅修国际研究。同年11月，关颖珊获美国国务卿赖斯任命为美国首位“公共外交大使”，走访中国及世界各地，促进中美友好发展关系。

　　许戈辉：你成为美国公共外交大使，加上你身上特有的中西合璧的亲和力，使得你成为美国人的偶像，同时也是我们华人的成功楷模。作为一个炎黄子孙，无论你在世界何处所取得的成就，都值得我们每一个华人感到骄傲，所以我要衷心的感谢你获得这次“2007年影响世界华人盛典”，我也祝贺美国选对了这位大使。

　　关颖珊：作为美国的公共外交大使，我觉得自己肩上的使命非常重大。因为现在世界越变越小，所以我们有必要了解其他的民族，进行更多的沟通。所以我觉得今天得到这个奖项，这个意义绝不仅仅在这个奖项本身，要感谢凤凰卫视。

　　许戈辉：你作为美国的公共外交大使，已经有一年半时间了，你有些什么样的经验想和我们分享呢？

　　关颖珊：成为外交大使后我的生活很充实，我和政府部门同行访问了许多的国家和地区，我和世界各地很多年轻人一起聊天，分享我作为一个滑冰运动员的经验，比如努力奋斗、全身心投入、从不放弃等等。希望他们能从中学到什么，从而鼓舞他们。我的任务是让大家更多的沟通、更多的了解，促进彼此的友谊。

　　许戈辉：你聊得最多的是哪一段经历？

　　关颖珊：摔倒的故事。在我五岁刚开始学习滑冰的时候，教练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摔倒，他们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会摔倒很多次。甚至在我25岁成为世界冠军后，我还是经常“摔倒”，所以我告诉他们，重要的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比如姚明投篮并不是百发百中，比如冰球运动员韦恩丒格雷茨基射门并不是百发百中，在这些事例中我告诉他们最重要的是：从错误中吸取教训、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