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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慈禧下旨查案(2) 望大人考虑。” 袁保庆也附和道:“此人十分狡猾,在堂上一派胡言,妄图玷毁马太保的清誉。 再这样审下去,恐怕流言传出去,对不住新亡之人啊。” 张之万道:“既是如此,那就不要审了。” 几个人一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张之万说出这话来,正思谋着该如何对答。 张之万接着道:“张文祥不肯供,只有抓他的亲属来问,这样就不怕他胡说了。 还有,张文祥是条硬汉子,若用重刑,轻了怕他仍不招供,反倒让人抓了内有情弊的话柄;重了,担心刑伤人命,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若是加刑于其亲属之上,就算他是一条铁骨硬汉子,也不敢再吐狂言。” 几个人听了恍然大悟齐声说高,只有魁玉暗笑,这明明是个拖时间的缓兵之计,却说得冠冕堂皇,真不愧是个老油条。 因为孙衣言、袁保庆等人尽心催办,只用了十天,就将张文祥作捻军时生的一对儿女,从浙江湖州府找到。 同时带来的还有张文祥亡妻的嫂子以及一干邻居。 张之万命人将他们收了监,却又拖了十多天,不肯升堂问案。 袁保庆等的急了,托了魁玉打问。 那魁玉虽然知道张之万是不愿沾腥。 但朝廷连连催办,这事总要有个了结,如此下去怎么能行?这张之万一连数天,在南京城里游玩赏景,根本没把这件事当作一回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魁玉打发了袁保庆,立刻换衣服乘轿去找张之万。 门前差人见了魁玉施个礼道:“魁大人,我家大人说您来不用通禀,直接带您去书房。” 魁玉笑道:“他还以为他是诸葛呢,摆出一个料事如神的架势来。” 魁玉进了书房,见张之万正拿着一个禀帖在看,见了魁玉,随手将禀帖压在砚下起身迎接,说道:“老弟,此番来是为了张文祥的案子吧?” 魁玉道:“张大人,我知道您是能拖则拖,静观其变,不愿意深究下去。 但朝廷是下了决心要审明白的,口气越来越严厉;下面马新贻的那帮人也不断催问。 这一案到最后如何定谳?该有个打算。 打算好了我们就照这条路子去走。 我想您已经胸有成竹了吧。 不如点醒下官,也让我放心一些。” 张之万道:“这几天我在南京城中私访,倒是了解了不少事情。” 魁玉道:“都传说张大人是懈怠公务,哪里知道您有这样的心机。” “是么?说我懈怠公务?哈哈。 由他们说去吧。 汪瑞裕茶馆挂了《江宁刺马》的弹词牌子,生意还不错。 我听了听,是说张文祥原是马制台的小舅子,因为他妻子生的艳丽,被马制台骗奸。 被夫人发现,要告到京里,并告诉张文祥。 马制台便将夫人毒死。 张文祥为姐姐报仇,蛰伏数年,几次寻找机会,终于将他刺死。 报仇之后,不但不逃,反而主动就缚。” 魁玉瞪着眼睛大声道:“一派胡言,怎么会有这种事?渔色负友的名声是好随便安的么?可叹马制台尸骨未寒,又遭此污蔑。 我劝大人不要再瞻前顾后了,尽早结案,还马制台一个清白的名声。” “不仅是弹词,听说在上海还有人编了戏去演,编了书去说。 都是把张文祥夸成一个为友复仇、义薄云天的义士。 你不觉得奇怪么?案子尚未了解,怎么外边就有了定语,且都是朝着一边倒。 这个必是有人搞鬼。” “大人说的对,我立刻就派人去查,是谁这么阴毒。 此人也必是张文祥的幕后主使。” “我说了这些你还不明白么?你再看看这个。” 张之万将方才压在砚下的禀帖递给魁玉。 魁玉接过来,见是一个无头禀帖。 禀帖上说,前两江总督马新贻,为江苏巡抚丁日昌的儿子候补道丁蕙蘅派人所杀。 丁蕙蘅是丁日昌的独生子,是正房所生。 因为丁日昌公事繁忙顾不上管教,正妻早亡,丁蕙蘅在几个姨太太的放纵下,不仅不爱读书,而且是常常混在外面吃喝嫖赌,惹是生非,仗着老子的势力横行苏州。 后来丁日昌看他实在不成器,单靠他自己的本领是赚不了功名了,爱子心切,只好替他捐了生员,再捐监生,再捐四品候补道台,一步一步捐下来,花了数万两银子。 丁蕙蘅戴上了青金石顶戴,穿上了四品官服,不念老子的辛苦,倒更觉得自己有所倚仗,目空一切起来。 不仅在苏州,即便在整个苏南,提了丁蕙蘅没有不摇头的。 同治八年九月,丁蕙蘅乘其父因公出差的时候,带了一帮狐朋狗友出外嫖娼。 在妓院内遇到一群水师勇兵,双方争风吃醋,导致群殴。 丁蕙蘅一帮人哪里是这群勇兵的对手,几个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有机灵的急忙跑回巡抚亲兵营找来几百号人助拳。 亲兵人多势众,将水勇全部拿下。 丁公子抹着被打出的鼻血下令“棍责”,声称打死勿论,不想行刑者也是刚才挨过打的,下手太狠,竟将水勇钱有得乱棍打死。 闹出人命,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法收拾。 何况这水师一贯嚣张,哪里能善罢甘休,要摆平此事,难度极大。 幸而丁日昌与李鸿章交情极深,丁日昌知道此事后,先将儿子痛打一顿关了起来,发急书请李鸿章出面斡旋。 本来李鸿章已经准备向水师的元老新贵杨岳斌、彭玉麟、李朝斌、黄翼升等人求情的。 但此时的两江总督马新贻从中插了一杠子。 若不从人情来讲,单说法度,那苏州地面上的事,两江总督马新贻是有权利也有义务来管的。 他对丁日昌在江苏与自己争权早就看不惯了,如今有机会给他上嚼子,哪里会放过?于是,不留情面,公事公办,将丁家公子破坏风纪、酿成刑案的报告递到北京。 这边丁日昌已经用五千两银子将苦主摆平,就等着水师那边卖李鸿章一个面子两边讲和了。 马新贻来这么一下子,让他很是被动。 丁蕙蘅闻讯,畏罪潜逃。 后来,费了好大的劲,又花了不少银子,才找一个替罪羊(直接用刑的亲兵)销案,又将几个在场的家丁当场杖责。 这才将此案平下来。 但丁蕙蘅从同治八年腊月初七逃走之后,一直不知去向。 直到八月初一,就是马新贻被刺后的第五天,才回到苏州。 那么,丁蕙蘅把一腔仇恨都集中到马新贻身上,用重金蓄死士杀马报仇的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禀帖最后说:“江苏巡抚丁日昌之子被案,本应归马新贻查办。 马新贻秉公处置,致有此变。 闻此言者非吾一人,吾所闻者亦非一人之言。 京师已有所闻,江南必有确实公论,望大人明查。” 张之万道:“我知道你屡受督责,压力很重,想尽早将此案完结。 不过,结了此案就真能万事大吉了么?这个案子背后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我也知道此案可能背景复杂,查得太深了对己不利,但既食大清的俸禄,身为朝廷的命官,受命于上,来查这个案子,就决不能马虎了事,不了了之。” 张之万心道:这肯定是被马新贻的那帮亲信催的急了,又受了上面的督责,沉不住气了。 倒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挤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