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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慈禧下旨查案(1) 朝廷闻之大惊,在曾国藩和李鸿章的力荐下,慈禧派了张之洞的大哥漕运总督张之万前去查案。张之万无法推脱,只好从外围查案,却查出两件案由。 马新贻被刺案传到京师,犹如一颗炸弹在紫禁城内炸开。 十五岁的同治帝看完奏报,大惊道:“谋刺重臣的事情,此是千年第一案。 最近的一件也只在唐朝元和十年的时候(公元815年),丞相武元衡在早朝时为盗所害。 到现在已经一千多年了,今朝身边又出此事,实在让朕深为骇异。” 当即下旨:魁玉督同司道各官赶紧严讯,务得确情,尽法惩办。 慈禧更是先一步得到消息,她当天下午即将曾国藩与李鸿章召到仪鸾殿商量。 慈禧太后坐在鸾座之上问道:“这事岂不甚奇?” 因为事涉自己原任的两江之地,曾国藩急忙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事很奇。” 却不敢再说什么。 李鸿章若有所思:“谷山那地方,近来屡有奇绝之事,过去从来没有这些事的。 ”曾国藩听了一惊,明明是说南京的事,怎么扯到自己的家乡湖南去了(谷山是湖南长沙一处地名)。 是李鸿章无意说错,还是有意为之,以暗示慈禧此案与湘军有关?马新贻的案子自己也悄悄派人打听了,好像的确牵扯到湘军的事情。 虽然他认为这事最多不过是湘军中下级军官的谋划,但身处是非之时,他也不得不小心行事。 但慈禧并未深究此话,只是说:“马新贻是国家重臣,这个案子必须一二品大员、督抚要职才有资格查办。 这样才能显出朝廷的决心来。 张之万办事很好,他做漕运总督,对两江的事与人都比较熟悉。 我看派他去办此案不错。” 曾国藩又不疼不痒的回道:“张之万是个精细人,定能办好此案。” 李鸿章道:“张之万是个中庸的人,不会有偏袒,他去也可安定一下那里的人心。” 慈禧太后以五百里加紧的上谕,指派漕运总督张之万,“驰赴江宁,会同魁玉,督饬司道各员,将该犯设法熬审,务将其中情节,确切研讯,奏明办理”。 此谕刚发,接着又发密旨,说“此事案情重大,断不准存化大为小之心,希图草率了事。” 张之万是道光丁未科状元,其弟是后来支持新法、操练新军、在两广大败法军、建造中国第一个兵工厂大名鼎鼎的张之洞。 张之洞是同治二年的探花,时任湖北学政。 张之万与其弟张之洞虽是同胞,但脾气大不相同。 张之万做事沉稳,学问精深,在官场之中上下通融也颇有几分能耐。 但此人胆子极小,非常怕事,特别不愿意沾惹有关军务的事。 这一回得了慈禧的懿旨,虽是不敢怠慢,但也十分胆颤。 对同僚道:“江宁乃是非之地,我此去凶多吉少。 若步马新贻之后尘,也说不定。 家里有什么事,还请各位照顾。” 又将漕标的数十号官船,上千名兵丁都调来,护着自己顺运河南下,他自己一直躲在舱里不露面。 其时正值深秋,红蓼白,运河两岸的风光颇为不恶,这天由河入江,到了瓜州地方,张之万在船里闷了好多天,想上岸走走透透气。 刚下船走了一阵,忽然内急,看看四周,蒿草高过人头,远远延开去,随风起伏,如大浪一般,四周里除了自己的人寂寂无音。 只在远处有些农人正在田野劳作。 本来随便找个地方如厕是不难的,但张之万深怕这里藏着刺客,转脸对漕标参将说:“你亲自带领两百亲兵,将这里围住。” 不一会儿,只见两百威风凛凛的绿营兵,拿枪弄刀,团团将茅厕围住。 远处正在收割稻子的老百姓,大为惊异,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以为是在拿贼,有胆大好事的跑来瞧热闹,才知道是“漕帅张大人”上茅厕。 于是张之万人还未到,他的笑话先到了江宁。 魁玉一见了面便拿他打趣,“天下总督,漕帅最阔,拉个野屎都得派两百小队守卫。” 张之万苦笑道:“玉公,不知江宁城里还有多少绿营军,这湘军都是六亲不认的敢死之士,我可信不过。 马新贻的案子,未必没有湘军的事。” 魁玉将城内形势告知,张之万松口气道:“我是奉旨来会审的,一切都要仰仗老弟。” “不然,不然!”魁玉摇着手说:“你是特旨派来的钦差,专为查办此案,当然一切听你作主。” 两个人一见面便互相推责,谁也不想兜揽此事。 按道理,张之万是奉旨查案,且是从一品的文官,应当他作主才是。 但毕竟张之万的推功要比魁玉精深,最后定下来是彼此有关,和衷共济。 当夜魁玉为张之万设宴接风,陪客有署理藩司孙衣言、臬司梅启照、候补道袁保庆。 袁保庆时任营务处总办,平日抓散兵游勇,颇为严厉,是马新贻的亲信之人。 那孙衣言与马新贻也处的不错,马新贻对其有知遇之恩。 两人对马新贻之死耿耿于怀,在席间极力主张对张文祥用刑,不追出主使的人来,决不罢休。 张之万只是吃菜喝酒,并不说话。 待众人问得急了,只说“好好”,“对对”,并不明确表态。 魁玉与梅启照是目前两江的最高长官,这两人又是一种主意。 张文祥背景深厚,要审出来,却不能用重刑。 怕的是有人在用刑之时暗中下手脚,将张文祥弄死,那可不是玩的。 另外,朝廷对此事逼得甚急,前次所报的“拿获行刺之凶犯,始则一味混供,迨昼夜研鞫,据供系河南人,名张文祥,直认行刺不讳,而讯其行刺之由,尚属支离狡诈”。 并不能让慈禧满意。 朝廷谕旨责备道:“情节重大,亟应严切根究,尔等一味搪突,原属失职。 务将行刺缘由究出,不得含混奏结,否则严惩不怠。” 所以此时是欲进无路,欲退无门,一直在想办法让张之万将此事承担下来,也好卸责。 张之万敷衍掉了袁、孙二人,却最终没有推掉魁玉和梅启照的请求,只好答应第二天便提审张文祥。 第二天一早,孙衣言和袁保庆早早到了钦差行辕,在花厅里陪着张之万闲谈。 过了一会儿督署派来当差的武巡捕来报,说张文祥已经解到,请钦差升堂。 不久,魁玉、梅启照也到了。 一行人坐上堂,张之万坐了正首。 张文祥被带上堂,站在堂上立而不跪。 衙役用脚踢其膝窝,张文祥纹丝不动,只是冷笑。 张之万并不计较,倒是袁保庆大怒道:“好刁恶的东西,公然蔑视朝廷命官,把国家法度放在了何处?真正十恶不赦!来人啊,先给我夹了!”张之万一听此言,急忙制止道:“大刑之下,焉有实言。 先不要动。” 袁保庆只好作罢。 张之万让梅启照发问。 但来言去语,都只是以前那些话。 梅启照根本无心要问案,所以是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问来问去,十分热闹,却非问在要害上面。 直到日上三竿,也没什么进展。 到了中午一同用饭的时候,孙衣言忍不住道:“张大人,张文祥是个奸诈的小人,不用重刑,让他吃些苦头,难吐实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