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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张文祥刺马(1) 正当侍卫注意力都在这个湘军绿营兵身上的时候,又有人喊冤,马新贻方问了一句你是谁。那人已经冲了上来,将马新贻刺死。 刺死马新贻之后,并不逃跑,束手就擒。 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1870年),前夜里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清爽的很。 两江总督马新贻一大早便来到督署西边的校场演武厅,亲自阅射。 每年一度的总督阅射,是当时江宁的一大盛典,因为要显出与民同庆的样子,所以特别允许百姓参观。 江宁城内驻有绿营兵二千多人,又有四营未撤的湘军,都要参加这次演武。 校场规矩很严,就连中上级武官所带的随身仆从,都不得进场,只能在栅栏外观看。 正卯时分,一声号炮响后,考核开始。 武职的考试十分好看,有洋枪、抬炮、长矛、开弓、马术等。 只见场内枪声阵阵,快马驰骋,一时场内呼喝之声,与场外叫好之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特别的热闹。 到中午校场检阅完毕的时候,外边百姓已经挤的人山人海,连马新贻阅毕回署的箭道两旁也挤满了围观的群众。 马新贻乘坐的是八台绿呢大轿,两旁有八个壮健戈什哈围护着。 再一圈是两行护兵,再外是一群武职官员,箭道两旁是一般小官,都齐齐整整的分立两旁,排成一条甬道,从校场直排到总督衙门的大门口。 张文祥就夹在远处的绿营兵中,头上戴了帽子,遮去了半截面孔,就是熟人,不注意也认不出来。 他见了这阵势心中发急道:防的这么严密,比当年我在紫竹林教堂前那时候还要难以接近他,这怎么能够刺到。 等马新贻走到后院门外时,一个年轻的武官突然从所站之列冲出来,跪在马新贻大轿前道:“马大人,卑职是吉字营的一名营官,我们吉字营几次去领军火,都被拒绝。 如今兄弟们都拿的是空枪空炮,连平时的演练也不能。 请马大人示下,何时才能让我们领到军火?” 马新贻的大轿被人拦住,只好命人落轿。 他听到那人是吉字营的,知道是湘军。 他对湘军向来不太喜欢,这一段时间又一直在加力裁撤湘军,对军火的事根本不想管,心道:再过一阵子,我这里的湘军也就裁撤的差不多了,再发给你们军火做什么用?难道让你们用来造反么?想到此,嘴里说道:“等我查明后,自会公平处理。 你先下去吧,这里不是谈公事的地方。” 那人并不走开,继续说道:“马大人,我们湘军也是为朝廷出过血出过力的呀,哪一点儿差过绿营,怎么绿营的装备都是新的,军火充足,却对湘军白眼相看?”马新贻见这个营官说话没有规矩,厉声道:“混账东西,你也配和本大人说这话么?叫你们标统上来。” 两边戈什哈一把将这人推开,就在这时,有人高喊冤枉从近旁的士兵队伍中冲出来,两个戈什哈上去拦他,却被那人轻轻一晃绕了过去,直扑到轿前跪下来。 手举一张诉状道:“大人,请为小的雪冤。” 马新贻问道:“你是谁?有什么冤枉之事?” 正准备起轿的轿夫见马新贻说话,又停了下来,等着那喊冤之人递状子。 只听那喊冤人道:“四弟死的冤啊。” 话音未落,从衣襟下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扑到轿前,用力扎入马新贻右肋中。 刀入马新贻身子后,那人并不停手,又把匕首在肚皮里只一绞,将肚皮绞成一个大窟窿,肠子登时从窟窿里迸了出来。 碎肠随刃而出,匕首也卷成螺旋弯刀。 只听马新贻喊一声:“原来是你。” 便昏了过去。 行刺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随行军士竟一时惊的呆住了。 还是跟随差弁方秉仁反应的快,上前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辫子,其他人一拥而上,夺匕首的、救马新贻的乱成一片。 那人既不抗拒,又不逃跑,从容就缚,口中说道:“我决不逃跑,用不着你们动手捉拿。 养兵千日,用在一朝。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张文祥今日拼命,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毕仰天狂笑。 中军副将喻吉三听到呼喊,急忙赶到,喝令将张文祥先捆了。 又急命军医前来救治。 又道:“先前那请领军火的营官必是他的同伙,也一并给我擒了。” 但大家方才只顾得救人拿凶犯,竟让那人偷偷的逃了。 只好又派人到处搜索。 一会儿军医赶来,先止住了马新贻的流血,又让人取下门板,将马新贻抬进督署上房。 中军副将喻吉三一面命巡捕将凶犯押到督署候讯,一面差人飞报江宁将军魁玉和司道各员。 魁玉闻讯大惊失色,飞奔督署探视。 马新贻仰卧榻上,呼吸困难,精神萎靡,生命垂危。 血带黑紫之色,不仅是受了重伤,显然凶器上还有剧毒。 马新贻气息奄奄,自知命不能保,口授遗疏,令嗣子马毓桢代书,请魁玉代呈朝廷。 午后,马新贻已再不能言,延至当日下午未时许(两点多钟),因伤势过重,救治无效,遽尔殒命。 正处英年的马新贻一下子从颠峰跌落到地,淹没在茫茫宦海之中,成为人生世界的匆匆过客。 署理藩司孙衣言、学政殷兆镛,江宁知府孙云锦、江宁将军魁玉等重要官员都在房中探视。 马新贻刚刚死去,魁玉走出上房吩咐道:“现在赶快去审那刺客,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我已经下令江宁戒严。 再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违犯戒严令,违者立刻拿下。” 刚刚说完话,却听后房人声嘈杂,一个家人跑过来叫道:“不好啦,七姨太上吊死了。” 这七姨太便是柳无菲,曹二虎死后不久,马新贻便名正言顺的将她收为七房。 这时预审张文祥的江宁布政使梅启照也派亲信来向魁玉禀报:张文祥坚不吐实,只说是马新贻的拜把子兄弟,是为其弟曹二虎报仇的。 普通杖责不能伤他,请示是否可用重刑。 魁玉听事情几多变化,越来越复杂,让来人转告梅启照说:“此事非比一般,恐有意外,目下决不能让一字一句哄传出去。 先将张文祥收监,严加看管。” 梅启照依了魁玉的意见,将张文祥押下收审。 直到天黑下来,总督衙门围观的百姓才渐渐散去。 当天晚上,魁玉将梅启照叫到府中说:“逃走的那一个是湘军的营官,我已经查实,确有其人。 而张文祥的绿营身份却是冒充的。 可见此案与湘军也有关系。” 梅启照听了这话,有些胆虚道:“这江宁城内有八千多湘军,莫不是想制造混乱反了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