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济路小学分校学生喻顺,今年12 岁。在去年江岸区举行的中小学生田径运动会上,喻顺于奔跑时被外校同学恶意绊倒,手歪曲得不正常的情况下,他依然坚持比赛,取得不错成绩。事后检查时发现,喻顺的双手原来已经粉碎性骨折。由于在赛场上的突出表现,目前喻顺已被武汉六中初中部录取了。
喻顺的事迹,的确很有励志色彩。“跑不动时,想想喻顺”,这句话现在就已成为该学校教练经常鼓励队员们的话。这是一个小学生,却分明有了军人般的作风。这样子的坚强,为我们所动容。但动容之外,还有叹息,为他的身体,也为一个12 岁的年龄所过早承担的坚强。
坚强的精神,令人尊敬,但有时,它也是令人畏惧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这样子的坚强,让他忘记了身体的痛感,而所为之努力的事情,又并非具有何等崇高的价值。我们有时需要坚强,有的职业也需要建立在坚强的精神之躯上,但这是与特定的行为目的与价值相伴的,而且有时也是出于无可选择之后的精神自救。
震灾废墟中的求救者需要坚强,军人执行任务需要坚强。但是,我们并非时时活在困难与逆境中,我们的生活不乏幸福。苦难的行为,并非要有意为之。遇到了伤痛,可以不去呼喊与流泪,但别人对此不必宣扬,更不必以此为励志的典范,这毕竟不是对人负责的表现,尤其是对于孩子们而言。
区里的田径运动会,只不过是体育教育的一部分。知识教育,或者是体育教育,要么是让孩子们开启智识,要么是让他们得以身体的发展。对于这些,身心的健康,自然是首要目的。具体到体育教育上,当然少不了励志的努力,但励志不是为了让孩子去欣赏伤痛、苦难,只是让他们学会面对,从而学会自我保护、自我发展。手骨折了,一定知道疼痛,喻顺选择坚持,老师并非要去鼓励。中途退场,及时治疗,是对学生很好的保护。老师当时也的确不知病情,但在此事之后,应该把喻顺的故事变成自我保护的范本,而不是当成励志的范本,这样才算是事后的补救。
励志无需悲壮,教育更需要从生活的常态出发。生活的常态中,每个人都会趋善避恶。例如遇到了伤痛等情况,自然会第一时间寻求治疗,这是对自己身体最基本的态度。再极端一些,如果一味视伤痛、缺陷为精神疗救的武器,这可能只会带来精神的矮化。忽视健康、幸福的本意,去为无价值的事情损耗这些,以期精神上的美化,实则只是让坚强变得毫无意义,变得令人畏惧,甚至会让人养成自动选择苦难与逆境的无意识。
我们为喻顺的坚强而感动,但仍不得不说,他还需要学会自我保护。赛场上的球员,遇到了伤痛,也没有多少人会以身体相搏,若有流血不止,裁判还会阻止他们以血相拼,并当然地把这视作对伤者及所有队员的负责。一个小学生,更应有这样的被阻止。
老师或者其他成年人,对待喻顺坚持比赛的态度,都是一种教育的态度。知识的教育、身体的教育乃至心理的教育,都是为着创造幸福,而不是为着美化伤痛,更不是压低幸福、自由的欲求而去欣赏、回忆、制造逆境,选择苦难,让向上的追求变成向下的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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