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誓经受考验之路
——须利耶苏摩、鸠摩罗什、僧肇
越过漫长的丝绸之路,前来中国宣扬佛法的译经僧当中,其翘楚则是鸠摩罗什。日莲大圣人说:“唯独鸠摩罗什是位在教主释尊的经文中不搀杂个人私见的人。”他不只在翻译技术上,留下了优秀的译经典范,而且立足于大乘佛教正统派龙树的哲学,将佛教的精髓毫无谬误地传往中国,也是他的伟大功绩。正是有了鸠摩罗什的优秀译文,才使法华经、般若经、维摩经等经典得以流传中国全土。这就是为什么称赞他的功绩是“光前绝后”的缘故。发祥于印度的佛教,不久传到中亚,传到中国,然后传到日本来,超越了国界,也超越了民族界限。在这背后,不只是鸠摩罗什,许许多多无名的求法僧都在挺身与困苦搏斗。佛教之所以能超越三千年的时空,成为世界宗教,我认为这是源出于人的不可遏止的求道激情和对布道的坚强信念。
罗什的一生,的确是名副其实地充满了波澜万丈、艰苦卓绝的一生。但他有他的生活原点。那就是他少年时期在学佛学时他的师傅须利耶苏摩交给了他一册梵文的法华经,并对他说的一句话。“佛日没于西,其余耀将及于东,此典于东方有缘,汝其慎弘传之。”——这意思就是说这部经典是与东北之地有很深因缘的经文,你应当小心在意地去广加传布。
鸠摩罗什生于四世纪中叶,界于月氏(印度)与汉土(中国)之间的西域北道佛教文化中心地的龟兹国。他的父亲鸠摩罗炎出身于天竺国的名门世家,他的母亲是龟兹国国王之妹——耆婆。据说罗什七岁时出家后很快通晓了传到龟兹国的一切佛法。九岁时,为了进一步专修佛道,由他母亲带领来到被认为是他父亲鸠摩罗炎出生之地的克什密尔的罽宾国留学。在那里,罗什以他的俊逸的才能钻研了佛法。十岁前后,他以沙弥的身份,留下了一段插话,说他当着国王的面驳斥了外道。
他三年留学期满,几乎领悟了小乘经的说一切有部的教义。罗什与其师须利耶苏摩的遇合是在他的归国途中、母子访问沙勒国的时候。耶利耶苏摩作为当时西域的大乘论师,已经是非常有名的人物。罗什求道心切,与这位大论师认真地反复进行了讨论。而且他终于认识到:“余昔时所学小乘,宛如人之不识真金,而以鍮石为妙。”这样,他懂得了大乘经之可贵,心机一转,在苏摩的指导下,努力钻研起大乘教学来。
须利耶苏摩也对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少年罗什,尽心竭力地传授他《中论》、《十二门论》、《百论》这些大乘佛教的精髓。最后终于向罗什嘱咐要把法华经的原典“传向汉土”。
与这位师尊的遇合,而且由于这位尊师的一句话,决定了鸠摩罗什的一生。
青年罗什的名声已广及中国,成为天竺、西域、汉土无双的大乘论师。现在只剩下等待去东方的中国的时机的到来了。但是,还有逆境的风雨在等待着他。前秦的国王苻坚听到罗什的大名,一心想把他接到本国来,于是派遣将军吕光去攻打龟兹国。龟兹的王城被攻陷了。但吕光将军不懂佛教,他把罗什只看成是个年龄不大的平常人。他为了使罗什堕落,离开佛教界,命令罗什破戒、娶妻饮酒。而且当吕光回中国的途中,不幸接到苻坚崩逝的消息,于是吕光在河西凉州宣布独立,建立了后凉国。由于这个缘故,以后十六年间,罗什只好在姑臧这个地方度过雌伏的岁月。
三十几岁的后半到五十几岁,正是人生最能做番事业的时期。眼看所希冀的“长安之都”近在咫尺,而半是幽囚之身的罗什,内心该多么痛苦与焦急呢。
但是,罗什并没有因此而颓唐下去,相反,他身处逆境之中,反而更坚定了必将有朝一日将佛教的正宗传到中国本土的信念,他一声不响,默默地坚持他自己的钻研和精修。
这样,他学会了中国话,甚至能流利地写作汉诗。他这方面的才能对他后来的翻译所起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在这以前,据说到中国去的译经僧,几乎全是高僧,他们虽受到中国王侯贵族社会的欢迎,但很少有人深入中国民众中去,和他们一起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说只有独自一人混迹在武夫当中、历经过战乱的罗什的翻译,才真正浸透到中国民众的心灵隐微之处,得以传布佛教的真髓。
人生一定要有运命的考验。一切顺利的人生,是不会产生真正的胜利的,也不会取得成功。应该说,怎样去克服逆境,怎样去经受住命运的考验,这才是决定是否会走向大成的人生。
罗什耐过了这个漫长的严酷时代,终于到达了长安之都。
这是希望迎接罗什的后秦帝王——姚兴,打败了后凉军队的结果。姚兴招聘罗什的愿望,是出于他父亲姚苌的遗愿,也是他们父子两代人的悲壮的愿望。弘治三年十二月,已经是一个岁末迫近眼前的严冬日子里,罗什在盛大欢迎中进入首都长安。这距其师须利耶苏摩将法华经原文授给他的时期,四十年的岁月已经流逝了。就好像不断积蓄起来的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来一般,他以极端炽烈的气势,立即开始了译经工作。
据说十二月二十六日开始的《坐禅三昧经》的翻译,到了第二年的弘治四年正月就译完了。在他进入长安到他入寂为止的八年间或一说十二年间,他翻译了三百数十卷的经典。即使简单计算,其速度也是一个月内就得翻译两卷或三卷的。而且,他还要面对八百名到两千名大群的年轻精英,使用着与翻译语言所产生的效果完全不同的讲解,来进行这次佛学研究活动。对于这一事实,不能不使人深为惊叹。就这样,他完成了可说是他毕生大作的《法华经》精妙的翻译。少年时期刻印在灵魂深处的师长的嘱咐,经历了四十多年的岁月,终于得到圆满的实现,履行了对其师长的誓言。据说那时罗什是五十七岁。我认为这是人生最终章中一出胜利的大逆转剧。
罗什也有许多高弟。罗什门下精英们的活跃,对于以后中国佛教的兴隆,留下了极大的功绩。其中僧肇,还在十几岁的时候(一说是十九岁时)就不远千里从邻国来拜访正在后凉国陷于窘境的罗什,成了他的第一个弟子。因此可以说罗什与僧肇的师弟情谊,是从逆境时期开始的。很可能罗什居住在姑臧时就和弟子僧肇一起开始了汉译佛典的准备工作。当时,还不可能进入长安,不能不预想可能无所作为而死。对于在这样状况下的罗什来说,很可能向他的弟子留下了要他继承遗志的嘱咐吧。
从那以后,在罗什进入长安到生命终了的八年间,僧肇以他那年轻的生命,一切为了协助其师罗什的伟大事业而燃烧殆尽。这才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弟子之道啊。
他患有痨咳(肺病),在其师罗什死后,就仿佛要伴随其师而去的一般,过早地夭逝了。据说他死时只有三十一岁或三十七岁(也可能是四十一岁),虽是个短促的人生,但是,未尝不可以说僧肇的一生,是为罗什三藏而存在的一生。僧肇的著作有《注维摩经》、《般若无知论》、《不真空论》、《物不迁论》、《涅槃无名论》等。其后,将他这些著作总称为“肇论”,给予中国佛教史上以巨大的影响。此外,他还为罗什三藏翻译的佛典写序,如《百论序》、《维摩诘经序》等。罗什及其师须利耶苏摩之间许多美好的逸话,也都由这位再传弟子的僧肇记录下来了。
佛法,就这样超越了时代,超越了国界,超越了民族,在这个崇高的“师徒”情谊中,得到了弘扬光大。
同一志趣与使命感的师徒情谊——这种严峻的实践,才是使亘古未有的伟大事业得以完成的核心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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