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起来,是不想接父母的电话的。
有时候正炒菜,有时候喜欢的明星正接受访谈,有时候肥皂剧正精彩,有时候正写稿,通常不想接电话,故意磨磨蹭蹭。
父母的电话很唠叨,却没有实质性内容,也就问问:“吃饭了吗?擀面条了没有?”她是极不耐烦的,经常说:“不说了啊,菜炒糊了!”然后便忙忙地收线。
有时候,刚好她写稿不顺利,邮箱里触目惊心全是退稿信,电话打过来时她便抓起话筒,不耐烦地喊:“我正烦着呢,还没吃饭,先这样,挂了啊!”她甚至不容许父母在“喂”之后,发出另外一个音节。
她偶尔觉得自己太粗暴,对父母很愧疚,可是,更多的时候是觉得这样的电话没有意义。
她的夫家离父母家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她和老公三四天就回一次家。然而,他们还是会在不回家的这几天一次次地打电话来,“采访”她吃了啥饭,“采访”她可学会了擀面条,“采访”她可学会了蒸馒头。她不仅觉得父母很啰唆,还觉得他们根本就是在浪费电话费。
有一天,她回娘家,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家里电话响了,是在另一个城市的姐姐打来的,母亲欢欢喜喜地拿起听筒,在这边喊:“没事,家里都好,老二离家近,有啥事有她,你甭掂记……”她摇摇头,觉得这样的话,不值得在电话里一再交代。
然而姐的电话打得很久,话筒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一会儿让父亲听,一会儿让母亲听,一会儿让自己听,一会儿让老公听。母亲和父亲兴高采烈,对着话筒喊:“炤岐,你会写几个字了?在幼儿园闹人了没有?”好像他们的声音越大,千里之外的小外孙听到的可能性就越大似的。
她在想,两岁多的小外甥会说点什么呢?无非是稚气地喊喊外婆、外公,或者邀功似地说学会写字了之类的话,可是父母却好像很享受这样的谈话。
挂掉电话,她抱怨说:“跟个小孩子有啥说,还打了十几分钟,姐也真是,长途一分钟一块多钱,这可是好些钱呢!”听到她的话,母亲愣了一会儿说:“老二,花些钱,能让家里听到他们一家三口的声音,值呀!”
看着母亲颤颤巍巍的样子,她感到了自己的疏忽。姐姐知道隔几日打电话回家,让一家三口轮流和父母说话,知道让听筒这边的父母感受到快慰,而她,别说给父母打电话了,接电话她都没有耐心,一次次为了娱乐明星粗暴地打断他们的话。
这样想着的时候,暖暖的阳光便晃疼了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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