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脚步声,能从北京街头不易察觉又显而易见的变化中体味到,总是人流熙来攘往的大街小巷忽然变得清静了许多,永远拥挤不堪的公交车居然有了空座位,惯常卖炸油饼的小早点铺竟然关门歇业了,连胡同里随处可见的摊煎饼的棚车也没了踪影。只几天时间,有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在这个城市讨生活和打拼事业的人,离别繁华的京都,赶回哪怕穷乡僻壤的家乡,与亲人团聚去了,这就是春节在中国人心里百千年也挥之不去的魅力。
春节与端午、中秋是中国人最重视的传统节日。今年也成为端午、中秋被确定为法定假日的第一年。那是一种心灵感应和呼吸相通,是割不断的乡情和回家的感觉。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欢度春节的心态、情致、形式与内容都有了很大变化,可也有一些不变或变化不大的东西。古往今来,春节有声有色的浓郁氛围就一直熏染陶醉着海内外的华人,那色彩红火、热烈,大街小巷、屋里房外都能看到,譬如穿红的衣服,贴红的福字,写红的对联,剪红的窗花,燃红的蜡烛,挂红的灯笼,而今还加上红的中国结、红的吉祥符,以及各门各院悬挂的五星红旗。那声音响亮、热闹,从腊月下旬的洒扫房屋、采办年货,到除夕的阖家守岁、新元的互相拜年,再到长假里的访亲会友、逛庙会串商店,无不是欢声笑语,吉祥话绕耳,更有过年期间的烟花鞭炮声,给了人们无尽的欢乐、期盼和振奋。
作家徐城北先生在《老北京皇城民风》一书中概括了京城的“春节三声”:“除夕之夜,春节之声才真正降临,应该是三种声音的混合,鞭炮声、砧板上的剁饺子馅儿声以及店铺中打算盘的结账声”。老北京春节的市井之声,人们已有多年难得与闻,甚至有的已成为历史陈迹,但它们还会相当长时间地存留在我们这把年纪的人心里。
早年间每到岁尾商家店铺结账时噼里啪啦打算盘的脆响,后人当然再也听不到了,与之一起消失的,似乎还有穷苦人年关难过的凄惶,店伙计不知是否卷铺盖的忐忑不安,躲债者和讨债者不同的艰辛。现如今的年轻人,谁还晓得讨债也分文讨武讨,搪债亦有软搪硬搪之别呢。现时可能惟有讨要欠薪欲赶回家的农民工的无奈无助,还能映衬出算盘珠脆响的尴尬。但有党和政府的关注,民工领工资也容易和轻松了许多。
剁饺子馅的声音,实在也很稀疏了,副食商店里有铰好的猪牛羊肉馅,甚至给人分出肥的瘦的以及肥瘦混合的,超市里有各种馅料各种风味的成品饺子,分成盒装散装的不同价位,谁还去费那个劲。但胡同和四合院时代的北京城,每到大年三十,几乎全城都响着菜刀与砧板的交响。有人说,从剁馅声音高低长短的区别,就能判断出各家各户的人丁是否兴旺、家道是否殷实。我们楼里一位老者,对付这顿过年饺子,一定得让家人自己剁馅,一年就一次,要的是“听这个声、品这个味”。
“爆竹声中一岁除”,最不可少的年声当是鞭炮的爆响了。中国人新春燃放烟花爆竹的风俗始于汉代,迄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了,有古籍记载京城除夕和新元的情景为:“闻爆竹声如浪轰雷,遍乎朝野,彻夜无停”。那声响和气势,岂只是辟邪和祛除晦气,寄托了人们多少希望和祈盼,予人以多大的振奋和力量,“除旧年之琐琐,卜来岁之蒸蒸”,此之谓矣。
北京禁放鞭炮历15年,从前年开禁改为限放。禁是依循多数人的意志,限也是顺从多数人的意愿。这就是时代的变化,人心的变化,社会生活的变化,执政方式的变化。这种小曲折也不经意地展露了中国传统文化与民俗风习不枯不竭、常变常新的生命力。
鞭炮噼里啪啦响成一锅粥,伴着浓烈的硝烟不绝如缕,令人震耳欲聋。烟花催着嗖嗖声冲天而起,在夜空绽放绚丽多彩,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这就是春节的市井之声,它让人欢快、兴奋,对新的一年生出无限期盼。(李 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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