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年

作者:如文来源:晶报 2008-03-05

1994年的春节,我刚做了保安队长,假积极,主动留下来值班。从腊月二十几开始,一拨接一拨的人鸟兽散了,熙熙攘攘的厂区变成了退汐的海滩。

除夕的晚餐,我们弄了几个菜,大鱼大肉,还喝了点啤酒。因有重任在身,不敢放开喝,每人就一两杯,但徐仍是醉了。徐没当过兵,刚出来一个月,他瞪着血红的眼不断地对我说:“我娘就一个人在家……”我们原来尚唱着歌的,唱部队里的歌,一首接一首,血像汤似的沸,让徐这样一搅,就冷了,我有点火,但不能发,只叫人把徐架到了宿舍。徐上夜里十二点到凌晨八点的班,他那样子,肯定上不了班了,我发扬高风格,帮他代,并且十一点钟就去接了班。

我本来是压住了想家的念头的,一个人坐在值班室,更主要的是受了徐的影响,那想家的念头像火似的燎起来了。到了十二点,远处近处响起了鞭炮声,寂寞像蛇一样爬上我的胸口。正在这时,有个保安下来对我说,徐在宿舍闹。我赶紧上去,徐真在闹,哭得一塌糊涂,瘫在地上,抱着床脚大声地喊着娘,几个人在劝他,但就是劝不住,越劝越厉害。那么一瞬间,我的火像浇了汽油,腾的燎了,我冲过去抓了徐的衣领,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说:“再嚎,你明天就走人!”徐一下子就被打醒了,愣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钻进了被窝,睡了。

那个除夕夜,我没有再想家了,而是在想那个巴掌该不该打,矛盾着是不是天明了给他道个歉。第二天,正月初一的八点钟,徐下来接我的班,他笑笑地向我拜年,我心里格登了一声,也就笑笑地给他拜了年,没说别的。后来,我无数次地想对他道个歉,但最后均没成,直到他辞工走了。徐走后,有人撕了他睡过的床板的纸板,上面刻了个恨字,深深的,我想,那肯定是刻给我的,让我悔到如今,今天写出来,算是道个迟歉。(郭建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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