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子媒介时代,儿童文学除了可能为儿童建构起一个理想社会,并且在童年生命呵护方面具有其独特的文化价值外,还有另一种意义,即可能为成人保留一个可以回归的精神家园。
一、回归童年
儿童文学是童年经验的一部分,它不会因为人的长大和成熟而丧失它的影响。台湾学者黄文博在一篇文章里这么写道:“其实,就算老于世故的成年人,心底仍寄居着童话的影子。虽然表面上不会承认那些幼稚的故事对自己的影响,却可能注定一辈子逃不掉童话的影响。”这从另一面让我们下一个这样的推论:因为有儿童文学,我们才能保留童年;有了永在的童年,成人有了精神家园。
童年深藏在我们心中,它是一种心灵状态。这种心灵状态,我们在梦想中又找到它。童年是梦想的,在童年时代,梦想赋予我们自由。这是巴什拉在《梦想的诗学》中给予我们的启示,但从这看似简单的观点里,我们知道了“一种潜在的童年存在于我们身心中”。
童年是那么美好而神圣。但矛盾的是,成年人不再像幸福的孩子一样拥有着童年,他们多么想拥有纯真的诗一样的童年!那么,如何回归童年,发现身心中持久存在且崭新的童年状态?这即是儿童文学的意义。因为只有儿童文学能够保留并张扬儿童的梦想。王富仁说:“人类是在不断追寻少年儿童时的梦想中实现自己精神净化的。人类堕落的根源在成人的文化中,而不在儿童的梦想里。也就是说,一个民族的儿童必须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的世界,有能够养成自己梦想的适宜的土壤。在这时,我想到的是儿童文学。”他的话也包含这么一个含义:正是能够保留儿童梦想的儿童文学存在,人类才朝向崇高的、真诚的、纯洁的世界前进。
王富仁的话和挪威儿童文学作家乔斯顿·伽德尔的有着惊人的一致:“在幻想文学中充满镜子的小屋里,我们受到感召擦去现实中的灰尘,这样我们就可以再次体验像儿时一样纯净的世界——那是我们变得‘世故’之前的世界。我们所有人都还有希望。”徜徉在儿童世界里,成人安宁的心回归了童年。正因此,许多成人喜爱阅读童话,喜爱回忆童年的散文,喜爱讲述童年的故事。当他们讲述孩子的故事的时候,他和孩子一样获得幸福感。儿童文学有了无比的价值,就是因为给予了成年这样美好的时光。所以,有了儿童文学这个童年世界的存在,我们发现了人类心灵中原型的童年,我们感受到了最初的纯洁和良知,因此人类才有希望。
二、与童年对话
电子媒介时代是一个信息急剧更新换代的时代,面对新事物、新信息,由于亲子两代人适应能力的不同、对新事物理解和吸收的快慢不同,在亲代丧失教化的绝对权利的同时,子代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反哺”能力。而且电子媒介解构了成人和儿童之间的差异,打破了文化知识传统的由前辈(父辈)向后辈(子女)传递的单向传承的模式,这就导致了新的代际冲突。如何消弭这种代际冲突,实现两代人的文化传递呢?我以为儿童文学可以在实现两代人的文化传递中发挥重要的作用,实现成人与童年的对话。我的理由有以下两点:
第一,儿童文学作家创作的目标之一就是要架设一座沟通成人世界和儿童世界的桥梁。巴西作家爱娜·玛丽亚·马查多在谈论儿童文学的时候,就认为:“儿童文学主要是19世纪的作品(特别是英国人的作品)构建起来的,这些作品有着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在上一代人与下一代人之间架起桥梁。也就是说,他们以一种简单的方式,在那些互相热爱对方但却有着不同年龄的人们之间搭桥。这一搭桥的过程综合了个人情感、个人天分以及关于文学传统的丰富知识底蕴。”正是因为儿童文学作家有着这一文化立场,所以儿童文学可能在弥合两代人的代际冲突方面有所作为,正是因为这一点,成年人完全可以通过儿童文学实现和童年的对话。
第二,儿童文学具有“前喻文化”性质。美国学者米德在《文化与承诺》将整个人类的文化划分为三种基本类型:前喻文化、并喻文化和后喻文化。在以前喻方式为特征的文化传递过程中,老一代传递给年轻一代的不仅是基本的生存技能,还包括他们对生活的理解、公认的生活方式以及简拙的是非观念。并喻文化肇始于前喻文化的崩溃之际,即先前文化的中断使年轻一代丧失了现成的行为楷模。后喻文化即由年轻一代将知识文化传递给他们生活在世的前辈的过程。而儿童文学是成人为儿童创作的,它包含了成人对儿童教育的观念和文化期待,显然它有“前喻文化”性质。在我们今天的电子媒介社会里,长辈对晚辈的文化传递受到了挑战,晚辈在许多方面无法接受长辈已视为平常之事,这就意味着两代人之间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冲突。所以儿童文学可以作为成人对儿童的文化传递工具,在儿童社会性发展中发挥不可忽视的作用。中华励志网 http://www.zhlzw.com
三、抵抗的文化政治
文明和野蛮同在。当我们在享受文明的成果时,也许我们在经历野蛮的侵略或我们的心灵被野蛮殖民。因此,人类在发展中需要不停地进行有效地抵抗,抵抗那些野蛮的力量,这样来理解,抵抗的文化政治并非一个时髦的词语。当代西方文化学者和人文主义者看到,随着全球化的发展,资本的内在作用或市场经济和资本的运作在影响着世界经济的秩序和文化的构成。面对这种形势,这些操持着批评理论话语的学者越来越多地采取批判姿态,他们的文化批判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
诚然,以计算机、信息和通讯为特征的第三次技术革命确实带来了诸多的便利。这种变革不仅在劳动之外,而且也在劳动生活本身。但西方学者对“信息传播乐观主义”持否定态度,西方这些清醒的文化学者的文化批评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种委婉的意识形态批判,是对后现代文化的一种抵制。马尔库塞就提出了艺术即政治实践的命题,他倡导新感性,提出了一种能够适应现代发达工业社会的革命学说。他看到西方社会在产业结构、社会结构、阶级结构、权利中心、管理体制、意识形态及哲学形式方面的变化,这种革命学说已不可能局限在社会物质条件方面的武力革命,而应注重社会主体及人的意识方面的观念变革。他认为,在人的观念变革中,哲学由于其实证的倾向占统治地位,已不能够给摆脱资本主义社会异化及各种控制提供批判的力量。而艺术,作为充满了各种想象力、可能性的“幻想”世界,则表达着人性中尚未被控制的潜能,表达着人性的崭新层面。艺术蕴含着新的社会改造的生机。
马尔库塞对新感性的呼唤,对艺术作为文化抵抗的可能的认定,使我们看到文学艺术作为审美世界的现实价值和未来意义。这不是凭空捏造的痴人说梦式的呓语,文学这个理想国千百年来一直承担着这样的文化使命。文学以其审美的形式、美感和道义的力量与社会调和又短兵相接,并不断参与推动人类社会的文明与进步。文学有没有可能重塑人类的感性世界,使人类在物质丰富的时代依然拥有一份空灵?我以为这是可能的,就儿童文学这个童心世界而言,对于抵抗技术野蛮,对于抵抗商业文化的侵蚀,其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在儿童教育对儿童形成压抑的现实中,儿童文学成了人类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个文化领域,是无法被任何其它东西(例如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所代替的。我更觉得在商业文化、消费文化形成的对人类感性世界的压抑和侵蚀的语境下,儿童文学具有不可估量的力量。儿童文学成为抵抗的文化政治,在当代和谐社会建设中发挥自己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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