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断想—我很重要

”头发长，心眼短”是形容女人的一句俗话，总觉得这话没道理。头发为什么同心眼成反比例？

但头发的确是性别的象征。少时我在喜马拉雅、冈底斯和喀喇昆仑三山交汇处的高原当兵，男人多，女人少。我们常年裹在绒绒的棉衣里，纵是用直尺去量，也绝无曲线。惟一可在轮廓上昭示出男女的是头发，为了消弥男人的遐想，领导要求我们把所有的头发都藏进军帽。刘海自然是一根也不留，少女光亮的额头如同广场一般洁净。颈后的碎发却很麻烦，我的发际低，需把头发狠狠地拎起，茅草一样塞进军帽，帽檐因此翘得很高，像喇叭花昂然向上。每晚脱下军帽都要搓揉许久：头发像遭了强烈的惊吓，隆起一片栗疹。那时候有一个梦：让头发晒晒太阳。

有一种液体叫”海鸥”，我至今不知它的成分，但味道独特，难以忘怀。那时探家回北京，归队时总要背几大瓶，关山迢迢，不以为苦，”海鸥”洗过的头发清亮如丝，似乎也没有头皮屑，又好分装。记得一次战友分别，想送她一点小礼物，正琢磨不出哪样东西称心，她说，就送我一瓶海鸥水吧，等于送我一头好头发。

第一次用现代的洗发液，是妹妹在包裹中寄到高原的。那是一枚小小的鱼形塑料泡，泡里储着水草绿色的液体。妹妹说那是出国回来的朋友所赠，她舍不得用，又翻越万水千山送我。好长时间舍不得剪开，只有姐妹之情，才有这份细腻与悠长。

如今我们已经有无可胜数的洗发液了。色彩斑斓，清香扑鼻。女人们可以梳各式各样的发式，从最简单的”清汤挂面”到最繁复的”崩克”式，都是私事，无人干涉。女人们的头发便在春天的和风里，尽情晒太阳。

对于一则广告的立意我略有些微词。一个美丽的女孩求职，一切都很顺利。就在要被录用的一瞬间，突然发现了她的头皮屑，于是女孩子像鲜花一样的前程模糊了……

女人的自信心就这样地与头发呈现密不可分的正相关系吗？

男人和女人的头发都会长得很长，例如我们的清朝。世界允许女人留长发，是上天赐给女人的财富，头发使女人显得更妩媚更娇柔，把头发浣洗得亮丽如漆，是女人的功课，源远流长。

然而头发毕竟是头发，女人应该心比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