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新家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才发现女儿的喂鸟器还留在旧家的院子里。
旧家的新主人已经入住,本来想喂鸟器就留给他们算了,但禁不住女儿一个劲地催,只好打电话去征求那新主人的同意。
“你随时来啊!如果我们不在家,你可以自己到院子里拿”。对方很爽快。
于是第二天赶去。按门铃,没有应,就自己跑进后院。
我熟悉的路线,多熟悉的感觉啊!
十天前,我还照顾这园里的花草,现在却已经成为别人的产业。
搬家的那天,一片慌乱,我因为跟着搬家公司的大车,先到新居“指挥”,等家搬完,妻赶过来,已经天黑,就没有再回旧居看一眼。
按着隔日在律师楼签字过户,大家谈笑风生,一点没有卖房子的感觉。
直到此刻,一个人,走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院落,才突然涌上一种落寞,十分感伤。在这旧家,一住就是十年,从四十岁住到五十岁,也由人生的战斗期住到了悠闲的“知天命之年”。
院子里我从“一棵”培育成“一片”牡丹、鸢尾;也有我几乎扭伤腰,才种成的天竹。今年冬里,天竹的红果子人白雪下艳艳地映出来,这熟悉的、我深深爱恋的地方,却已经换了个主人。
走在那林荫圃之间,我竞然有一种感觉,仿佛见到自己离婚的妻子,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
想起二十多岁时,教一位美国大使的儿子画国画,有一天,我羡慕地说:“当外交官的孩子真好,你从小跑了多少国家啊!”
他下子数了一串国家的名字,但是接着耸耸肩:“也好,也不好。总是搬家,一个家刚住成家,又得打包,搬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搬来搬去,我爸爸虽是美国大使,我却已经忘记美国的样子了。”
也想起我三小姨子,嫁了个荷商银行任职的丈夫,就四处迁徒,从荷兰到香港,由香港去北京,再调回荷兰,又派去新加坡。
算算她十年婚姻生活,不知搬了多少次家,怪不得北京,她指着家具说:“我偿能买太重的东西,因为总得打算搬.”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晚上,我对妻说:“其实到现还是一样,你看附近某某人的丈夫调去南方的小城,她就突然从中国人的社团消失了,急着打包、搬家,接到她贺年片的时候,人已经在沙漠之中”接着想到女儿,将来长大,嫁了人,不是也得跟着丈夫说走就走吗?于是叹口气:“唉!希望女儿将来嫁的丈夫,能常留在我们附近,别一下子调差,把女儿也调离我们的身边。”
“这有什么办法?”妻笑笑,“你当年在台湾,在电视公司做得好好的,不也是说走就走?跟着我也来了纽约,儿子、老娘都来了,最后连我父母都跟我们住在一块儿。”
可不是吗?我岳父母在台湾的房子空着,却跟我们朝夕相处,他们没能守着自己的家,而以女儿发婿的家为家。
什么是家啊?
我一下子想通了,人们常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其实也可以讲,“此心安处是吾家”。
即使我有个豪华的大房子,里面装了我大半生的收藏,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到的远方,我心不安,说不定我也会放弃这个大房子,千里迢迢地追去,守在子女、孙子孙女的身边。
同样的道理,有形的家算什么?这家再好,也不如“那人”来得好。如果我的另一半,因为工作或因为健康,不得不搬去远方,我当然也会毫不犹豫地跟去。
于是,我的心豁然开朗了——原来这世上真下地的家,是你爱人所的地方。守一个人,就是守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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