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著名的耶鲁大学法学院的北面,只隔一条五米左右宽的马路,便是耶鲁大学所在康涅狄格州中一个仅十万人口的小城――纽黑文市的一个墓地。在这个墓地中,埋葬着耶鲁大学多届校长,以及诸多的纽黑文市市长。今年一月底一个飘着雨的冬日傍晚,我来到耶鲁法学院中国法中心作访问学者,一个乐天派的美国大叔把我从新泽西州的纽瓦克机场接到这个幽静的小城。刚刚一来到这里,他最先告诉我的就是这个墓地,说这里埋葬着许多的当地名人。当时的我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我在想,为什么这里的墓地要仅仅挨着应当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耶鲁法学院?难道这里每天来来往往的学生对着这个墓地,心里会没有一丝阴影吗?
不久之后的一个早晨,我在周围还是一片睡眠的寂静中晨练,又一次经过这个墓地。这时的墓地没有了那晚的凄凉与忧郁,而完全是沉浸在和煦的冬日暖阳之中。周围的一切静静的,暖暖的,没有任何嘈杂之声来打扰这些已经走进历史的名人们安眠。此时此刻,我没有了丝毫不安的感觉,这样一个从前在国内我总希望躲得很远的墓地,此刻竟然让我有一种希望靠近的亲近感。
我想起了以前在法国读书时,有人曾问过我,知不知道巴黎最漂亮的公园是哪里。我当时理所当然地就回答说,一定是处于塞纳河左岸的卢森堡公园。那人却说不是,说最漂亮的公园是巴黎的拉雪兹神父公墓。我也想起了正对巴黎一大,可以说处于巴黎拉丁区中心的先贤祠,那里也埋葬着诸如卢梭、伏尔泰、雨果等先时的大师。我又想起不久前游玩过的波士顿,埋葬着为争取美国独立自由的义士们的谷仓墓地,也是在市中心的公园街旁边;而纽约下城距离世贸中心遗址仅一路之隔,也有一个墓地……
心中想到了曾经游历过的那些墓地,再走进眼前这一片沉浸在暖阳中的墓地,突然间一个认识在我心里萌生:或许这些墓地建在市中心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这里的人们并不想让这些亡灵远离他们曾存在过的这个世界。耶鲁也好,巴黎也好,或者波士顿,或者纽约,或者还有许许多多我没有拜访过也或拜访过而已失去记忆的众多的城市,都是这样的安排。这时的我,心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恐惧,而是能够心平气静地想到墓地下的那诸多灵魂。想象他们也曾在这个世界上奋斗过,努力过,直到用尽自己的力气。而活着的我们,正在努力地活着的人们,终有一天,也要走进这样一个最终的归宿。瞬间我似乎明白,把墓地修建在市中心,其实不是不和谐,反而是短暂的生命与永恒的死亡的统一;是对亡者的尊重,也是对活着的人们自己的尊重;是对过去的继续,是对历史的纪念,也是对活着的人的一种提醒。所以,活着的人不必远离这些亡灵,因为人类文明与进步的火炬,就是这样传来,并将由活着的我们继续下去。他们活在我们之中,我们也终将是他们的一部分。人类就是这样生生不息地繁衍着,世界也就是在他们与我们这样一代接一代的生活中进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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