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

黄岩头陀中心小学 解海洪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某局，靠着自己不懈地努力不几年就做了局里的第二把手，腰里就有了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一个放着铜质大章的抽屉的钥匙。

最近，我媳妇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我回家，我正为一件大事心烦着呢！没有理她。

说起我媳妇，她和我从小青梅竹马，代代世世的种田人，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有一双粗糙的手。我把她带进城里，给她安排工作时，她说我只会干活，就扫大街吧，顺便把自己家的垃圾扫了，惹得满屋的同事哄堂大笑，更臊得我无地自容。

我没有理她的原因是单位里很忙。单位是有权的单位。这几天每天泡在单位里，真有点焦头烂额。

有十天了吧，我非常疲惫地回到家，不顾妻子的缠绵，倒头便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睁开眼，脑门渗出一圈冷汗。

“这几天没回家，忙什么去了？”妻子看着我关心地问。我这才发现妻子还没睡，正瞪着眼睛望着我。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妻子好像看出什么，“到底怎么了？”

我合上眼睛，努力地在梳理着什么。

“我捅篓子了，我私自用了局里的公章……”

“怎么？你说具体一点！”妻子着急地问。

“我动用了我们局的公款，还接受了一个老板的钱......”

“什么？”妻子惊异的目光直刺向我：“你给我说清楚？”

妻子由急变成了怒，大手攥成了拳头擂在了我的胸前――我媳妇就这德行！

我默不作声，内疚的样子。“你……你……真的做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妻子被这突然的变故急得已语无伦次。

“我不稀罕什么官，只想用手中的权为老百姓多做点好事，做一个好公仆，给你做一个好丈夫，给孩子做个好爸爸......”我闭着眼睛继续自语。

“是啊，你是这样做的吗？我虽没有文化，但有双劳动的手，我愿意用这双手支撑这个家，养我们的老和小。”妻子通过我的神色肯定了我的说法，不由声泪俱下，“我不希罕你的臭钱，我只稀罕你以前靠自己努力得到的报酬，我情愿拉棍子要饭，你给我滚……”妻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也很后悔阿，可是身不由己啊！”

“什么，身不由己？我看你现在真的身不由己了！你在官场上混，没看到那些贪官的下场吗！为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臭钱，竟黑着心想法设法地去贪、去索，到头来还不是入狱的入狱，掉脑袋的掉脑袋！”妻子直视着我。

“那你自首了吗？”大脑在努力地辨别着什么，对妻子的话听而不闻。

妻子这下更急了，她那粗大的手掌”啪”的一声打在我的脸上。“自首去，争取宽大处理吧。”妻子的手已抓起了电话。

一个巴掌把我打得清醒了许多，我抹了把头上的冷汗，一把把妻子揽在怀里。妻子挣扎着就要拨号，我说：“你别拨了，我已经拨了！”

妻子吃惊地望着我：“你投案自首了？”

“我已经拨了，组织已经把局长双规了。”

“什么？”妻子如坠五里云雾之中。

“我们局长吃私贪污和收受贿赂的问题把局里搞得乌烟瘴气，这几天还找我想把我拉下水，我一气之下检举了他的问题，组织宣布对他双规了。今天任命我暂时接替局长的职位。近几天我忙得头昏脑胀，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做了局长后，步了他的后尘，做了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你的事。”

妻子惊喜地瞪大眼睛望着我：“噩梦，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我一字一句地说，“梦中那沉重的镣铐把我惊醒，我还梦到我犯了事后，你和我一刀两断，离我而去了。我真怕失去你啊！”

“我还怕失去你呢，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妻子用手点着我的额头破涕为笑，说“跟”的时候语音很重。

我望着妻子那镜子般的眼睛幸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