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念住的观照之智

作者：如是

一境：我修习身念住有两年了，开始效果很好，但此后过了那个阶段就再也没有非常显著的进步了，这是怎样的原因呢？

如是：问题一般都会出在两个方面，一是要依循正确的修法，二是在这种正确修习上要给予足够的时间。

一境：身念住的方法很难完全领会透，有时我觉得它很容易，有时间却觉得它很难。观照的时间总的说来也是不够。

如是：总的来说，透彻地理解身念住的修法和保持一贯的修习态势，这两方面都依赖于你所付出了多少心力和给出了多少时间。领会方法需要时间，象你这样天天上班，工作较忙的人，即使把业余时间都花在这里，没有四五年的时间是很难真正领会的。而至于修习的时间，这正是你积累观照功夫的地方，请能从两方面着手，一是提升你观照的质量，即你观照的专注度；二是长期观照，坚持很多年。

一境：请您谈谈平日里怎样练习专注度？

如是：原则上是多练，正确地练习就有提高。平时能够利用一切机会训练心，让它保持专注。例如关注身体的每一个动作，从中体会定的本质“心一境性”；心在那一刻只专注在一件事上，心很纯粹。这需要训练，能力都是训练出来的。

一境：修身念住时怎样用心呢？

如是：如果把用心理解为专注，那就是让专注力保持在不松不紧之间，以正确的方法专注在对身体的观照上。这要通过练习，只要用心练习，你会摸索到适合自己的方法的。例如在观身时，如果你的心并不是完全在观照，有一部分心是在想着其他的事，这就是专注的程度不够；那样即修了不少时日，效果是不理想的。另外，有些修行者只是机械性地观照，心不敏感，在这样的观照中，心是很难认识到身体的本质的。

一境：多数时候修身念住，我总是在思维，我知道这样不应该算是很纯粹的观照，但我观照的能力不足，这需要怎样地解决，请您谈一谈。

如是：体会“三心齐照”。三心就是精进心、正念、正知，让这三心在观照身体时一齐运作。

精进心就是毫不厌倦地修习，正念就是把认知力指向身体，正知就是以智慧知道身体的本质。在实际修习中体会三心的综合运作，并能不断地深化这种能力——最好让它进入化境。这需要很多年的功夫，在此学习过程中，让心逐渐地掌握方法，把握要领。这方面需要正确理论的指引，需要热情和实践。禅修是一项行动，不是只经过理解就可以完成的。

一境：思维是不是也有作用？可能我是与文字打交道的，我总是喜欢思维，请问思维能不能提高身念住的智慧？

如是：身念住的观照之智，它确立的过程是心要完全知道身体的究竟本质才行。如果只是思维，心只是陷在思维中，它就一直会跟随着思维，在思维当中打转。而当心遇见身体时，它并不能生起慧见，于是心就会一直处在对身体本质不了解的程度上。所以，你要直观，要直接面对所缘，直接地观照，让心面对身体，而非面对对身体的思维。

一境：思维在其中有什么作用？

如是：你所说的思维也许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是修行中的另一元素“如理作意”，如理作意的作用是引导心。心不知道要去哪里，要怎样地观照，如理作意可以引导心，让它关注身体，并告诉它怎样地观照。

一境：这就是说，不需要在思维中找到答案，只需直观就可以了。

如是：观照中务必要摆脱思维这个陷阱。人类有一个倾向，一直是试图通过思维找到对问题的解释和答案，其实你若会总结，便能发现，不管有多少世间的解释和答案，你的问题还是在那里。

这就是说，问题不能在你既有的知识中去解决，更不能只理解一些解释与答案就认为已经把握住了事物的本质。在既有的心理意识层面上，人不可能完全地超越自我的怪圈。你一旦了解到你的烦恼或问题不能在知识的层面去解决，那么，你的心就学会了一件重要的事，直接去观照问题的中心——通过实践，通过正确的佛法指引去发现究竟的真理。

一境：照您的意见，实修是唯一的取得智慧的方法。

如是：如果你的心认识到这一点，就是一个很好的转机。心不需要在那些无足轻重的问题上再去反复思维，做那些无休无止，而没有效益的工作。心若进步到这种程度，问题就简单多了，以佛法的智慧看，禅修中需要心去学习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你也因此而能抓住重点。你发现只有修习四念住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其他的方法则不行。如果你能认识到这一点，你就有了重大的突破。

一境：照您说，我是需要认识思维的局限，从另一面入手才对。但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这使我很难抛弃我的思维。

如是：是的，你在你所从事的领域里研究至深，但你能否发现，你所研究的知识再高深复杂，它只能在你的心智之内，而你总是无法超越你的知识与心智。你若敏感，多年过后，也许你能觉察到，你永远都是在你既有的心智之中打转——这是烦恼不断的主因。

心一旦认识到自己的作为只是在一些毫无意义的地方进行无效益的运作，那么，它的盲目行为就停止了。

一境：我有时万分痛苦，想通过禅修中超脱出来，解除我的痛苦，生活有时候实在是痛苦极了。我尝试着修身念住，但我总是不能全力，好象那个习惯的力量特别巨大。

如是：不能全力以赴，是因为你有后路。你能退回到你的生活和工作中——这是你的习惯，也是你的束缚，你会从它们当中找一些快乐，这些快乐让你忘记了修行，忘记了通过四念住而获得智慧。如果有某一天，你醒悟过来，发现不可能在自己过去既有的知识里找到安宁而止息痛苦，那时你就算是真正进步了——你找到了问题的症结，你不再从既有的知识中找寄托，你认识到它的无用，这时你才能全力地修习身念住。

一境：很正确，现在我三心二意，虽有痛苦，但还有幻想，一再地从退路中逃跑。

如是：是的，一再地从退路中逃跑，大致有两个原因，一是还未认识到止息痛苦的紧迫性，二是还未认识到既有的知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若能意识到现在的知识范畴不能带给你止息痛苦的方法，那么，你就会把注意力转向四念住，从实修四念住中寻找获得智慧的大道。

一境：我们现在的心智范围，是不是完全地没有用，它是不是不能被称为智慧？

如是：需要认识的是，在心智的范畴内，不论多么伟大的创造，都只是在一个怪圈中打转。这就象是在魔鬼布下的一个怪圈中行走，你如果顺着它给你的道路走下去，你将永远无法走出怪圈。这个时候，若你能用佛陀的指引，通过四念住的修习，获得另一种高级智慧，你就会真正地认识到宇宙的真相与所谓人世间的本质，只有真相才能使修行者走出痛苦不勘的轮回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