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40岁的冒险家
曾子说:“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这种对责任、道义的执著,是支持我的精神力量,越是艰难的时候,越是强劲,愈挫愈坚。
1995年5月9日,这一天是我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日子,我一生的轨迹从这一天开始转折。
我依然穿着警服,踌躇着走进了通化医药研究所制药厂的大门。站在院子里,我先望了望这个传说中曾经辉煌一时的厂子。
这一片厂房是20世纪50年代建造的,刚过人高的院墙,低矮的平房,两扇破烂的大门,经过几十年的风雨冲刷,已是一派斑驳。院子内杂草丛生,看样子好久没有人锄过了。墙角的旮旯里堆满了陈年的垃圾,挨着墙边堆放着层层的纸箱,上面盖着破毡布,不用问就知道,那准是积压的产品。
车间的门关得挺严,我走到车间的窗前向里面望了望,机器设备凌乱地堆在那里,一些原材料和半成品散放在地上,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中结着蜘蛛网,一股潮湿的霉味钻进我的鼻子。看样子,这里面至少有几个月没有人走进去了。
只是看了几眼,我的心里就觉得发凉。这一切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我不敢相信这里曾经是个药厂,如果说是废品收购站我会信的。
几个干部和工人来到我的身后,我回过身来面对他们。很多人都认识我,因为他们上下班不是要经过转盘街就是要经过玉皇山脚,对于我这个在那一带站了10多年大岗的“活塑像”,恐怕没有人没有见过。
有人问:“听说医药局要给我们派来一位新厂长,不是你吧?”我的点头似乎令他们很不屑。外行领导内行总会让人感到无奈和不解。
何玉源是这家药厂负责生产的副厂长,当时在那儿负责看守。我向他问起厂子的具体情况。他说:“工厂已经放假一年多了,没有活儿干,7个月没有发一分钱工资了。”
我说:“我想把它承包下来,我对这个行业不太懂,何厂长你就继续在这儿干吧。”他不冷不热地说:“用我就干,不用我就拉倒呗!”我跟他当时也不太熟,也不好说太多。他是挺实在的一个人,挺直爽,说的是实话。
然后,我问他经营状况和财务状况,有没有贷款?他说有。这个厂是1989年成立的,1992年开始投产,一直在亏损,欠银行170多万元的贷款。
最后,我把财务人员找来,一核实,这个厂的固定资产是245万元,还没有算折旧,其中光是锅炉就占了十几万元,而拖欠的外债却已高达425万元。房子也是租用的,门口还贴着封条,因为已经欠了一年的房租。
其实,在来之前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是眼前这副景象比我原来想象的要可怕得多。我意识到,说这个厂陷入瘫痪状态,那是一个误诊。因为瘫痪的厂至少还有生命迹象,只要对症施药,也还有康复的可能。而事实上,这个小药厂已经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