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写完“该生在校期间表现一般,无迟到、旷课记录,但学习不够踏实,希望下学期能有新的起色”的评语,寄完最后一份成绩单后,我长长伸了个懒腰。
望了望台历上的日子:元月九日。
元月九日,让我不胜唏嘘:转眼,大学毕业,半年矣。
半年之前。伴随着考研的失利,由于没有背景,没有足够的资金去赶场,我没有太多选择地选择了一所来本校招聘的、打着“某某中学诚聘优秀大学毕业生”的、据说在某市中心的公办学校。
经过试讲、求职面试、审查等一系列的冗长后,我便来到了这所被校长吹嘘得天花乱坠的、据说有着60年历史的、其实浑身腰酸背疼腿抽筋的学校。
8月底。该校通知我即刻报道就职。原本单纯的我,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但最终还是想明白的事还是发生了:学校居然耍手段,与当初承诺的待遇大相径庭。说想不明白了,是因为: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说想明白了,是因为从小妈妈就告诉我:这世界大了,什么鸟都有;长大后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招聘单位蒙人的故事更让我相信----任何故事并非都是并非都是空穴来风。
随即而来的便是争吵、喧闹。于是不久便有人拂袖而去,有人则暗找门路,中途掉队,只有我和几个老弱残兵留了下来。原因很简单:我没有太多的钱和精力像他们那样禁得起折腾。
许是上帝开恩。全校老师均以老板相称呼的校长,或许是重新看了我的简历,或许是喝醉了酒一时心血来潮,让我当了一年级的班主任。
待遇稍微提高了一些。不再为生计而耿耿于怀。
9月初。我正式挂职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小的、最基层的也最受气的芝麻官---班主任。当晚,选在深圳的老同学打来电话说:“小子,不错啊!一下子就弄了个主任,钱途无量哦。”可这一芝麻官所承载的责任和压力,只有我自己知道。
米兰·昆得拉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我想,我应该算是他的忠实弟子。
现在的高中生,由于家庭关爱的缺失、社会浮躁之气的熏染,变得日益复杂和矛盾。尤其对于中考成绩只有两三百分的学生来说,社会、家庭的问题在他们身上投影的更突出。
组班后的几天内,连续发生了几件让我印象深刻的大事:(一)因打乒乓球时候,一个学生抢了下另一个同学的顺序。另一个学生在当天晚自习下后,居然纠集好几位学生,模仿黑社会、无间道的方式PK,结果导致一位学生身上连中四刀,差点丧命。(二)班上一男一女因为心情不好,便相约一起出去上网---三天三夜不归。我陪着家长整整找了三天,结果在一家离学校30多公里远的、仅有几台电脑的乡镇网吧内,发现了悠然自得、一脸幸福满足状、对我们的到来漠然不语的两人。我当场晕到。
接下来的便是处分、请家长、班会、谈心、座谈、演讲、篮球赛、照像、心理讲座、手机24小时开机,这个让我头疼的班级开始有了点起色。
11月12日。如同我生命中的印痕--生日一样,我清楚得记得。
那天,学校组织了高一年级的体操比赛。在我的精心筹备和学生的坚持下,历经观挂图、看VCD、雨天魔鬼训操阶段,我所带的班级荣获高一年级第一名。当听到主持人念到“高一六班,第一名”的那一瞬间,我那班让我头疼也让我感动的学生把我抬起来,连抛三下。
接下来的期中考试如同体操比赛一样大获全胜:进班只有358分的平均分,一下子提升到425分。于是,领导觥筹交错间,便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胡老师,不错啊,好好干!”然后是关怀式的拍拍肩膀,以资鼓励。
头一次家长送礼。我摆手拒绝。因为我深知:自己做人还是本分些好---“幼时受针,长大偷金”的古训仍高踞在我心头;毕业时院长在签名簿上写的“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的八字仍镌刻在我灵魂深处。在送出一脸窘相、带着礼物的家长关门而去的瞬间,我分明听到一句:“不识时务!”
我愕然:是世界变化的太快,还是我原本就无奈?
名人说过,男人的背后都有女人。但我呢?
关于情感。大四泪眼送别、无语凝噎、劳燕分飞的掺状,虽未在我身上发生,但我心似乎已有寒颤。
一次和同学上网聊天,提及此问题。他说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我马上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于我心有戚戚焉!”
眼看别的同事花团锦簇、小鸟依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满足状,但我深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元旦前夕,我回了老家一次。恰逢大我几个月的堂姐出嫁。席间,堂姐、婶母问我:“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我连忙摆摆手说:“不急,不急!”
工作永远是那样的清闲、平淡。
空闲时,总爱逛逛书店,买买书。虽说自己买的书总舍不得读,总是搁置着。但一本杂志中的一个词语--“没女”和一本书的书名--<<做最好的自己>>,却给了我十分深刻的印象。
关于没女,别人说是三没---没漂亮容貌、没高学历、没有背景。那么我呢?长相刚及格(大学毕业晚宴上,一位我倾慕许久但却未表白的女孩子说的话),也就刚一个国内二类大学的文学学士,老爸老妈全是农民,应该可以算是没男吧!
今年2016年了。我又老了一岁:24岁了。24岁了,我该有怎样的未来,明天究竟应该是什么?
一位读研的朋友发了条短信给我,说:“兄弟,相信你的实力,凭借你的真诚,你一定会做到最好的你的,一定会达到你梦想中的彼岸的!”
我想,或许可能也许大概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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