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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重情深

  

  沙僧是个精明的君子,但并不虚伪。他也会耍手段,玩一点小小的计谋。但从总体上来说,对取经大业,他怀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对师父师兄,他也谦恭有加,恪守本分。在小说不多的描写中,我们不时能感受到沙僧真性情的流露。小说第八十六回,隐雾山的豹精用计骗了唐僧,八戒将妖洞之门筑破。妖精抛出一截树根做成的假唐僧头,被悟空识破。紧接着又抛出个真人头,骗过了悟空师兄弟,三人齐声大哭。悟空、八戒去报仇归来,到“唐僧”坟头,“见沙僧还在哭哩。”虽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由此可见沙僧对师父的真情一片。

  取经队伍中,沙僧最关心也最敬佩的人是唐僧。在他看来,唐僧的一言一行都堪为佛教信仰的楷模,更为重要的是,正是由于唐僧将其从罪孽深重的流沙河中救了出来,才有他后来的皈依佛门,修成正果。取经途中,他对唐僧忠心耿耿,嘘寒问暖,无时无刻不把师父放在心上。每到一处地方,唐僧要下来休息,他总是毕恭毕敬地搀扶师父下马;每当庸僧饥渴难耐时,又总是他细心,地将茶水端上,完全是一个忠实的老仆人的形象。此外,沙僧对唐僧的性情了如指掌。小说第七十二回,唐僧见春光明媚,又道路平坦,意欲亲自去化一回斋。悟空与八戒都不理解师父:

  行者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

  行者倒是一片孝心,八戒也持相同的意见。只有沙僧,充分地理解唐僧想自我表现一下的心意,因而不仅不阻拦,反而劝说悟空与八戒道:“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若恼了他,就化斋来,他也不吃。”沙僧对唐僧的心性知道得很清楚,但为照顾师父的面子,他没有多说,真可谓唐僧的知音。

  沙僧对悟空的兄弟之情也在小说中多处得到表现。第四十一回,孙大圣被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所伤,暴躁难禁之下,一头栽进涧中。谁知被冷水一逼,竟致火气攻心,晕死在急流中,顺水漂下。沙僧见状,急忙和衣下水,将悟空拖上岸来,却发现悟空浑身冰冷,不禁悲从中来,垂泪而泣。

  第三十一回,猪八戒请回美猴王,解救被黄袍怪变为老虎的唐僧。沙僧一听到“孙悟空”这三个字,便好似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面天生喜,满腔都是春,就像拾到一块金玉一般。他看见悟空进来,并不只是感谢师兄的及时相救,更重要的是,他已将悟空视作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救星,对其充分信任。

  第九十回,九头狮精将唐僧师徒叼人洞中。妖怪因悟空曾杀死黄狮,命三个小妖,各执柳棍,专打行者。悟空是熬炼过的身体,自然不怕。八戒、唐僧见了,“一个个毛骨悚然”。一直打到天晚,不计其数,而沙僧见打得多了,甚不过意道:“我替他打百十下罢。”话语虽不多,但手足之情可见一斑。

  沙僧有时也表现出对他人的侠义之心。第三十回,宝象国百花羞公主被黄袍怪掳走为妻十三年,为了给父王报信,公主私自释放了被黄袍怪抓获的唐僧。后来宝象国国王请沙僧与八戒提妖救女,沙僧被擒。妖怪认为沙僧、八戒上门问罪是公主走漏了风讯所致。虽然公主一口咬定没有走漏消息,但妖怪执意不信。妖怪又要沙僧当证人。这时沙僧被缚,身处险境,但他见妖怪凶恶之极,“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此时的沙僧审时度势,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

  于是他向妖怪喝道:

  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甚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有个缘故。只因你把师父捉在洞中,我师父曾看见公主的模样动静。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主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主的形影,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主说起,他故知是他女儿,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主还宫。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

  虽然有替师报恩的念头,但总体上却不失侠义心肠,是一个以德报恩、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真君子。

  总之,相对于唐僧的虔诚、悟空的智勇、八戒的憨呆,沙僧是最没有个性的人物。然而唐僧师徒取经,却又离不开他。当唐僧与悟空闹矛盾时,他能从旁斡旋;当悟空与八戒相互“报复”时,他又能做到协调平衡;更不用说他总是任劳任怨地做好取经的后勤保障工作了。作者以君子的形象来塑造沙僧,可他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君子。他精明,有计谋,有时也会耍耍手腕,但这丝毫不会减损他的人格魅力。鲁迅先生曾说:“有缺点的战士终究还是战士。”沙僧就是这样一名有缺点的取经战士。(本章的写作参考了张静二《论沙僧》一文,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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