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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钱宝生遇害 钱宝生上堂便讲自己做的是伪证,情愿受罚;下堂就讲自己有县老爷写的不上堂谕帖在手,知县说话不算数。这使杨昌睿非常担心,他派人去余杭县将刘锡彤给钱宝生写的谕帖骗到手,又暗害了钱宝生。 六月十八日,天正是热的时候。 太阳火一般的炙烤着大地,到处都发出明晃晃的光。 热气在大地上弥漫,让人昏昏欲睡。 余杭县仓前镇上,爱仁堂药铺的学徒头趴在柜台上打着盹。 “钱宝生在么?” 学徒猛的惊醒,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秀才模样的人站在柜台前。 他揉揉眼睛道:“药铺不开门,只有前几天已经验了方子,正在用药的老主顾才能卖给药。 若是非缠着要买药,吃错了药我可管不了。” 那人笑道:“我看你是还没睡醒,我问你家店主钱宝生可在么?” “东家去杭州作干证去了,也不知几时才能回来。 您找他有事?” 那人若有所思道:“这个钱宝生可真是害苦了杨乃武了,若不是他出伪证,哪有现在的事情。” 学徒问道:“敢问您是?” “我叫吴玉琨,是杨乃武的把兄弟。 在广州听说了此事,便急忙赶回来要为杨乃武伸冤。 此案之错,关键在于钱宝生之伪证,我若见他,必问清楚他是何人指使?为何作此欺心昧天之举?” 吴玉琨正在说话,忽听背后有人道:“老兄,我也是冤死了。” 吴玉琨回头一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身后,穿一件脏兮兮的蓝底富贵团花的缎子长袍,一脸的倦色。 吴玉琨道:“您是哪一位啊?” “我就是钱宝生。” 钱宝生走进柜台,从水缸中舀了一碗水,自己先喝了几口,又舀了一碗递给吴玉琨道:“这热的天,你也喝一些吧。” 吴玉琨接过来,却没有喝,问道:“钱掌柜,你不是去杭州作证了么?怎么却回来了?” “本来以为不过中秋是回不来了,可前几天宁波知府边葆诚大老爷把我叫到他的行辕。 说只要我交出县老爷给我开出的‘无干谕帖’就放我回家,再不找我的麻烦,我便交了。 然后就回来了。” “边大老爷一定还说此事不能传于外人知道,你怎么一见我就说了呢?” 钱宝生惊道:“边大老爷是说过这句话,你怎么知道?” “这种亏心的事情,换了谁也要千方百计遮掩着。 只你是个无心口快的人,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钱宝生叹口气道:“我生来就脑袋笨,不通世故。 只靠着祖上传下来一点医术,弄个小药铺与世无争,也过得清净。 谁知道祸从天降啊。 这位客官,我方才听到您说您是杨乃武的把兄弟?” 吴玉琨方说了一句正是,钱宝生立即接过话道:“我可是冤哪。 余杭县大老爷刘锡彤派了何春芳来我这里,非逼着我承认杨乃武在我的药铺买过砒霜。 我的药铺哪里进过这些东西?但何春芳说,我若不这样说,便要抓我去坐牢,治我包庇之罪。 我生来胆小,只好答应,但要他保证今后再不干我事。 何春生掏出早就写好盖了大印的‘无干谕帖’给我。 我才写下供状,现在这些老爷、大老爷都说话不算数了……”吴玉琨听他絮絮叨叨,不停的怨己怨人,心道:“怨不得杨大人要我除去此人,这个人的嘴巴实在是不牢靠的很。 不除此人,难平此案!”想罢,对钱宝生道:“钱掌柜莫要着急,既然审官已经说不找你的麻烦了,必是不会再提你到案的。 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案子的事,咱们找个地方商量一下如何?兄弟在仓前镇‘得一聚’订了一桌酒席,还请一块儿过去。 咱们边吃边聊。” 钱宝生几个月没碰荤腥,一听有酒席,肚子里的馋虫早就活动开了。 急忙道:“叨扰了。” 便随吴玉琨去了。 直到傍晚钱宝生才回来,喝的是满面通红,嘴里还道:“吴兄果然是好人,只让我赔了他十两银子,便答应不再找我的麻烦。 还请我吃了一顿酒席。 这事情总算是官私两方都有个了结了。” 此时药店已经关门,钱宝生的妻子将他扶入房中道:“事情毕了就好,当初就不该听那个姓何的话,白惹了一身的麻烦。” 夜已三更,仓前镇上静悄悄的,尚未散去的暑热仍逼得人一身一身的汗。 夫妻两个躺着说了一会儿话,渐渐睡去。 快到五更的时候,钱宝生忽然喊肚子疼,疼得面色发白,金星乱冒,头上的冷汗一层层向外涌。 钱氏急忙起来问他,钱宝生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在床上乱滚,口中又喷出一口血来,吐在床单上鲜红可怕。 钱氏喊了学徒取了些止痛药来给钱宝生服下,又让学徒赶紧去请郎中。 钱宝生服了药,虽不痛了,但又呕吐起来,把晚上吃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弄得满屋都是腥臭之味。 过了一会儿,已经两眼发直,人事不省。 又挺了一刻多钟,血便从七窍流出,双眼突出,面色变了青幽幽地,已是气绝身亡。 钱氏一见放声大哭,直哭了半个时辰,郎中方才赶到。 已是没有救了。 还是郎中有主意,让学徒通知了地保,又叫县里派人来验尸。 一验之下,是中了断肠散的毒。 这种毒是极名贵的东西,整个仓前镇也没有人会保存这种毒药。 这时的余杭县令仍是刘锡彤。 刘锡彤传了学徒、钱氏到堂。 学徒便将日里杨乃武的干兄弟吴玉琨来请钱宝生吃饭的事讲了。 刘锡彤派人将协捕文书送到吴玉琨的家乡海宁县,却说这人一直在京中做监生,从来没有回来过;长的也是圆脸胖大,和学徒所说的尖嘴猴腮的那个人一点儿都不一样。 再说,哪有下毒杀人前,先把自己的姓名来历讲得清清楚楚的道理。 这件案子没有了真凶,也就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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