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巧言
周王听信谗言,酿成祸乱。小人厚颜无耻,搬弄是非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
无罪无辜,乱如此幠。
昊天已威,予慎无罪。
昊天大幠,予慎无辜。
乱之初生,僭始既涵。
乱之又生,君子信谗。
君子如怒,乱庶遄沮。
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君子屡盟,乱是用长。
君子信盗,乱是用暴。
盗言孔甘,乱是用餤。
匪其止共,维王之邛。
奕奕寝庙,君子作之。
秩秩大猷,圣人莫之。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跃跃毚兔,遇犬获之。
荏染柔木,君子树之。
往来行言,心焉数之。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
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
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既微且尰,尔勇伊何?
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1、且(居jū):《集传》:“且,语词。悠悠,远大之貌。”
2、幠(乎hū):大。
3、已、大:《郑笺》:“已、大皆言甚也。昊天乎王甚可畏,王甚敖慢,我诚无罪而罪我。”
4、僭(谮zèn):谗言。涵:含。
5、遄(船chuán):迅速。沮:终止。
6、祉:《毛传》:“祉,福也。” 《郑笺》:“福者,福贤者,谓爵禄之也。”
7、餤(谈tán):增多。
8、共:恭敬。
9、邛(穹qióng):《郑笺》:“邛,病也。小人好为谗佞,既不共其职事,又为王作病。”
10、奕奕(易yì):《毛传》:“奕奕,大貌。”《诗缉》:“宫室后曰寝,前曰庙。”
11、莫:《毛传》:“莫,谋也。”《郑笺》:“猷,道也,大道,治国之礼法。《通释》:”秩秩与大猷连文,即状其猷之大。‘“
12、毚(蝉chán):兔,狡兔。跃跃(替tì):《集传》:“跃跃,跳疾貌。”
13、荏染(荏苒rěnrǎn):柔弱貌。
14、数(蜀shǔ):《集传》:“数,辨也。”
15、蛇蛇(移yí):轻薄貌。《通释》:“蛇蛇即泄泄之假借……盖大言欺世之貌。”
16、麋(梅méi):湄,水边。
17、拳:《毛传》:“拳,力也。”
18、职为乱阶:《郑笺》:“此人主为乱作阶,言乱由之来也。”
19、微:足疡。尰(肿zhǒng):肿。《毛传》:“骭(干gàn)疡为微,肿足为尰”。
20、犹、将:《郑笺》:“犹,谋。将,大也。”
21、尔居徒几何:俞樾《群经平议》:“居当训为蓄……尔居徒几何,言尔所蓄徒众几何人也。”
此诗主题在于忧谗忧谤,同时揭露了谗言惑国的卑鄙行径。《毛诗序》云:“《巧言》,刺幽王也。大夫伤于谗,故作是诗也。”www.zhlzw.com中華勵志網
作者显然饱受谗言之苦,全诗写得情感异常激愤,通篇直抒胸臆,毫无遮拦。起调便是令人痛彻心肺的呼喊:“悠悠昊天,曰父母且。无罪无辜,乱如此幠。”随即又是苍白而带有绝望的申辩:“昊天已威,予慎无罪!昊天泰幠,予慎无辜!”情急愤急之下,作者竟无法用实情加以洗刷,只是面对苍天,反覆地空喊,这正是蒙受奇冤而又无处伸雪者的典型表现。
二、三两章,情感稍缓,作者痛定思痛后对谗言所起,乱之所生进行了深刻的反省与揭露。在作者看来,进谗者固然可怕、可恶,但谗言乱政的根源不在进谗者而在信谗者,因为谗言总要通过信谗者起作用。谗言如同鸦片,人人皆知其毒性,但它又总能给人带来眼前的虚幻的快感。因此,如果不防患于未然,一旦沾染,便渐渐使人产生依赖感,最终为其所害,到时悔之晚矣!作者在第四章中的描述实际上说明了一个道理:天子的独特处境、地位使其天生地缺乏这种免疫力。故与其说刺小人,毋宁说在刺君子。可谓深刻至极!此二章句句如刀,刀刀见血,将“君子信谗”的过程及结局解剖得丝丝入扣,筋骨毕现。“盗言孔甘,乱是用餤”无疑是送给后世当政者的一付清醒剂。吴师道云:“前三章刺听谗者,后三章刺谗人。”(见《传说汇纂》)盖因听谗者比之进谗者责任更大,故先刺之。看来,愤激的情感并未使作者丧失理智!
四、五两章,形同漫画,又活画出进谗者阴险、虚伪的丑陋面目。他们总是为一己之利,而置社稷、民众于不顾,处心积虑,暗使阴谋,欲置贤良之士于死地而后快。但险恶的内心表现出来的却是花言巧语、卑琐温顺,在天子面前,或“蛇蛇硕言”,或“巧言如簧”。作者的描绘入木三分,揭下了进谗者那张赖以立身的画皮,令人有“颜之厚矣”终不敌笔锋之利矣的快感。
末章具体指明进谗者为何人。因指刺对象的明晰而使诗人的情感再次走向剧烈,以至于按捺不住,直咒其“既微且尰”,可见作者对进谗者的恨之入骨。那“居河之麋”的交待,使读者极易联想起躲在水边“含沙射影”的鬼蜮。然而,无论小人如何猖獗,就如上章所言“躍躍毚兔”,最终会“遇犬获之”。因为小人的鼠目寸光,使他们在获得个人利益的同时,往往也将自己送上了绝路。从这个角度看,作者不仅深刻地揭露了进谗者的丑恶,也清醒地看到了进谗者的可耻下场!
本诗虽是从个人遭谗人手,但并未落入狭窄的个人恩怨之争,而是上升到谗言误国、谗言惑政的高度加以批判,因此,不仅感情充沛,而且带有了普遍的历史意义与价值,这正是本诗能引起后人共鸣的关键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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