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圆

人生如圆，不管你绕多大的圈子，人生奋斗的半径有多宽，最后你还是会回到起点。

父亲来电告诉我，八十岁的病入膏肓的叔爷爷已经运回到老家，看好了时辰，准备在晚上12点拔氧气，可他老人家还是没有等到12点，在晚上九点零五分仙逝了。父亲的语气很平静，还有点冷漠。我也习惯了父亲总是用这样的方式向远在异乡的我报告故乡亲人故去的消息。没有办法，离家乡太远了，我回不了。我只能够用我虔诚的文字来祭奠我那些已经故去的亲人。

叔爷爷是早年的大学生，出国留过洋，回来后在政府部门当领导。听父亲说，在族谱里，他也是家族里出去工作的老一辈人中学历最高、职务最高的人，虽然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想把老家的妻子休掉，但终究没有熬过叔奶奶的哭闹，最后，他想办法把老家的老婆和孩子一起带进城里去生活了。他的几个孩子也很出息，各自在自己的岗位上很出色。他虽然因为工作很忙很少亲自回老家，受过高等教育，坐在政府机关，但家族观念特别强，每年一次的祭祖和十年一次的修家谱，他总是第一个倡导组织的。我对这个叔爷爷没有什么具体的印象，但懂得他在家族里的权威和影响。虽然妈妈说他有一次回老家来探亲，看见才一岁的我活泼可爱的样子，就抱起来亲了亲，没有想到，我毫不留情地拉了他一身的尿，他却哈哈大笑说我将来肯定是个很要强的小妞，一定能够走出老家去外面工作，但我始终无法把他的模样想周全。后来我果然远离了故乡，和家乡的联系越来越少了，直到父亲的这个电话，才唤醒了我对这个爷爷的某些片段记忆。

我打电话回家，想和已经弥留的他说一句话，可父亲说，叔爷爷已经神志不清了。按照老家的规矩，我要安慰丧家的长子。父亲把电话给旁边的长堂叔，堂叔哑着喉咙说，叔爷爷撑着自己回到了老家，他老人家已经很欣慰了，老人家的临终遗言是，我13岁出去求学，在外面拼搏了半个多世纪，80岁回到家乡，我知足了，没有遗憾。我想劝慰一下叔奶奶，那边传来一个很陌生的女人哭泣的声音，我沉默了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是呀，我说什么呢？面对这些已经在记忆里淡化的长辈亲人，我能够说什么呢？倒是叔奶奶，哭泣后在电话里嘱咐我：宝贝，远离家乡，你要保重身体呀。

一句宝贝让我的泪顿时涌上了心头。是的，走得再远，爬得再高，最后还是要魂归故里的。叔爷爷辉煌的一生在家乡人眼里，是无限风光的。他临终前执意要回归故里，要把自己的身躯埋葬在家乡的土壤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家乡情结呀。人生如圆，不管你的半径有多宽，你最后还是要回到起点。